這幾日嘉興的天空一直時陰時朗,細雨靡靡,斷斷續續。
那隨風而來的細密牛毛雨其實也惱人得很,醉仙樓外的一些小攤子的攤主見又下起雨來了,紛紛唉聲嘆氣起來,布攤子的老闆幾乎是如臨大敵,也唯有那天真無邪的孩童在為這又一次突如其來的細雨而拍手叫好了。
街道上再次泛起喧囂,而醉仙樓裡卻隨著喬衡一劍劃出變得肅穆起來。
平心而論,僅論內功的話喬衡放在江湖上大概只能算個二流水準。
全真教開派祖師王重陽重清修勝過武鬥,因此全真教的內功心法講究的是“穩”,入門極易,對弟子天賦資質的要求亦不高,只是修煉速度奇慢。然而江湖上從不會有人覺得這功法根本配不上全真教的名聲,這不是因為他們懾於王重陽的名號不敢說,而是他們明白,全真教的功法靠得是水磨工夫,初期進展緩慢,後期進展迅速。
其實他們這也只是明白了一半,不是說全真教的內功心法練起來前慢後快,而是因為它“穩”,穩到幾乎沒有關隘可言,雖說前期進展緩慢,但到了後期,當他人還在時不時的為突破瓶頸而浪費時間時,它已經慢悠悠地到了下一個階段了,正如龜兔賽跑。
不過就是這個“慢”字,讓無數的年輕弟子吃盡了苦頭。
喬衡同樣如此。他不是沒有其他的內功心法可以改練,但他身在全真教中,實在不方便改練他派內功,否則一旦露餡了,只有大禍臨頭這個結局了。
內功拿不出手,他也就只能在“技”之一字上多下功夫。
而郭靖則是大巧若拙的型別。
縱是王處一再不喜喬衡,此時見得喬衡與郭靖的打鬥,也不得不承認,丘師兄收下的這個弟子真的是天資不俗。
江南七怪中的妙手書生朱聰心思縝密,他們當年都見識過丘處機的功夫,他見喬衡在與靖兒你來我往中,使得竟全是全真教最常見的功夫,沒有半分丘處機的影子,不由出言道:“你這個弟子卻是一點也不像你。”
丘處機只是冷哼一聲,懶得搭話,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喬衡,生怕比武過程中出現絲毫意外。
郭靖一身掌法端得是功力不俗,他不願讓大師父失望,又不願義弟受傷,兩相為難下,乾脆心中什麼都不想,沉下心與義弟切磋。
喬衡心知自己內力不濟,雙腕暗傷未愈,不敢與郭靖硬碰硬,當下手腕一翻,劍影綿綿不斷,劍芒好似連成一片,一招“纖雲弄巧”施展的恰到好處,把郭靖這一掌四兩撥千斤回去。
緊縛著手腕的青色袖口,暗色的楸木劍柄,蒼白得幾近毫無血色的手掌,靈巧翻動間,帶出異樣的綺麗。
青年眼中毫無殺氣,劍刃上卻裹挾著凌然之氣,不可逼視。
郭靖下盤穩健,眼見一劍帶著冷厲的寒芒攜著風雷之勢向自己刺來,也沒有自亂陣腳。
他一掌擊去,帶著深沉的掌勢。
他對面的青年一直以來總是恰到好處的卸掉他的掌力、避其鋒芒,宛若閒庭漫步。
然而這一次,他的腳步卻不自然的頓了一下。
一直都在看著喬衡的丘處機,緊張地上前邁了半步,生怕他是腕傷發作。
喬衡眨了下眼,微垂眸。
他一揚劍,逼得郭靖不得不倒退了半步。郭靖神情嚴肅,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義弟這一身功夫實在了得。
喬衡的攻勢明顯加快了不少。
翻飛的劍刃,遮住了青年那雙一如既往漆黑沉凝,如今卻顯得有些空寂沒有焦距的眼眸。
旁人只當剛才喬衡那一停頓是偶有失誤,丘處機卻是一直沒放下心,而後又見到他加快了攻勢,心中猛地一沉。
喬衡只想快點解決完這場無謂之戰。
當郭靖再次一掌打來時,喬衡這次居然不閃不避,只稍稍側身,任憑對方一掌打在自己左肩上,喉頭泛起絲絲腥甜,嘴角溢位一縷紅跡。
郭靖一愣,自己要是打傷了義弟可怎生是好?!
喬衡全然無視了自身傷勢,乾脆藉著這個間隙,直接提劍直指他脖頸。
“靖兒小心!”韓小瑩驚叫道。
王處一也忙喊道:“師侄手下留情!莫要傷人!”
喬衡將劍橫在郭靖頸側,說:“兄長承讓了。”然後把劍收回了劍鞘。
郭靖緩過神來,知道是自己輸了。他真心實意的讚道:“弟弟好俊的功夫。”
王處一的臉色不太好。
朱聰對著丘處機嘲道:“好個奸詐小子,這等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倒是隨了你這個師父。這場賭約是我等輸了。”他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郭靖一眼,又不好多說些什麼,就算是中計輸了,那也是輸,誰讓郭靖這個小子長了個榆木腦袋呢?也好,吃一塹長一智,行走江湖時,別人可不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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