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哥哥,我們今日去哪?”她問。
不知哪一日,褚羨被江朝朝纏著鬧了好久,終於答應了帶她熟悉皇宮各個殿宇這項艱巨的任務。
縱皇宮再大,殿宇再多,經過一個多月的探索,也幾乎快要逛完了。
可當他垂眸,看到江朝朝興致高昂、眼巴巴望著他的時候,臨到嘴邊那句掃興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近來荷花開得正盛,你若覺得無趣,我帶你去泛舟,可好?”
“好啊。”
江朝朝應得爽快。
到了荷花池,她腳步凝滯,明令禁止浣珠跟隨,並且以她晚上想喝蓮子羹為由,讓浣珠和其他三位隨行的宮人一起在涼亭裡剝蓮子。
看到她孤身前來,褚羨攥著船槳的手緊了又松,詫異問了句:“她們不跟你一起嗎?”
江朝朝搖頭:“她們在亭子裡剝蓮子,晚膳要用。”
褚羨安靜了一瞬,垂眸,不再看她。
暮色四合,孤男寡女,泛舟湖上——若是一雙有情人、亦或是一對夫妻,應很適合眼下的場景。可他和江朝朝並非是那樣的親密關系,往後也不會成為那樣的關系。
更何況,如此行徑,若是傳到外人耳中,恐有損她的清譽。
褚羨忽然後悔提起泛舟這件事情了。若早知她不讓隨行的宮人同行,他寧願再引著她逛一遍皇宮內的各座偏僻殿宇。
“夕陽可真好看呀。”江朝朝對他的糾結視若無睹,她抬起手,指了指遠處被落日染成橘色的水光,雀躍道:“驚鴻哥哥,我們去那裡,好不好?”
“這還是我第一次乘船。”是重生以後的第一次。
聽到這兒,褚羨抬眸,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隨後又把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興奮、雀躍,獨獨看不見他所擔憂的男女之情。
褚羨暗暗鬆了口氣,又因為她方才脫口而出的最後一句話心生憐惜:江家二房的人實在可惡,在此之前,竟從沒讓她乘過船。
江朝朝見他始終不動,又問:“驚鴻哥哥,要我幫你劃船嗎?”
褚羨回神,沖她搖頭,說:“乖乖坐好,小心掉下去。”
話落,舟槳搖動,向著更深處駛去。
江朝朝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勾起一抹淺笑,琥珀色的眸子裡滿是狡黠。
褚羨素來沉默,無論是上一世的他,還是這一世的他。
江朝朝早已習慣,也並不覺得拘束。
看著他安靜劃槳,甚至有那麼一瞬,江朝朝生出一種回到了上一世的感覺。但那時,他看不見她,也不能回應她的話。
這樣一想,江朝朝就越發覺得滿足,慶幸老天的垂簾和偏愛,讓她可以重新活一次。
褚羨刻意不去看她,卻無法忽略時不時落在他身上的炙熱目光。
這令他如芒在背,更加不知該和這個對他貌似起了‘不軌’之心的小輩說些什麼。
好在,沒多大一會兒,盯著他的目光消失了。
他用餘光瞥了她一眼,江朝朝正全神貫注地欣賞落日餘暉的景色。
偶爾,她也會俯下身子,伸出手臂,去採摘開得正盛的荷花。雖然她沒有言語,但每每這個時候,褚羨都會盡可能的穩住船身。
行至湖中央,到達了最適合看落日的地方,褚羨收了槳,小船隨著水波搖曳。
他回過頭去看江朝朝,下意識抽了一口氣。
她不知何時褪去了鞋襪,白皙的腳丫浸在清淩淩的水中,毫無韻律地搖晃著。裙擺也因這個動作,被水洇濕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