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吃兩顆糖漬梅子壓一壓藥味,這梅子可甜了。”
藥湯一如既往的難喝,怪異的味道從腹腔彌漫到口腔,讓人想要作嘔。
江朝朝沒有猶豫,一連捏了兩顆填入口中。梅子的清甜在口腔彌漫,將那陣苦澀逐漸壓下去。
浣珠把空藥碗遞給簾帳之外隨時準備侍候的宮女手上,想起待會兒要說的話,又吩咐她們去殿外候著。
宮人依次退去。
頃刻間,偌大的殿宇只剩下浣珠和江朝朝二人。
為了將殿內的湯藥味道徹底壓下去,浣珠依次支開了半扇窗子,又點燃了薰香,將垂在床前的紗幔一層層挽起後,一屁股坐在了方才上官清霜診脈坐的圓凳上,眉飛色舞地醞釀著待會兒要說出口的話。
“小姐,你猜,咱們那位神秘的舅老爺究竟是何身份?”
江朝朝想了一會兒,說:“猜不出來。是何身份?”
浣珠把聲音壓低,神秘兮兮道:“是當今的皇帝陛下。就我們之前在江府裡看見的那位白白胖胖、高高壯壯的大人,正是禦前的太監總管——楊茂楊公公。”
江朝朝抱著梅子,一顆接一顆的往口中送的同時,還不忘配合浣珠,露出一抹訝然的神色:“你是說,我那位神秘的舅父,是皇上?”
渙珠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隨即又將這幾日的事情悉數說與她聽。
“小姐昏睡的這幾日,皇上日日前來,看起來很是擔心你呢。就連上官大夫,除了每日去向皇上彙報小姐的病情,也日夜宿在繁寧殿看顧小姐的病情。”
……
暮色時分,樹影搖曳。
此時的天空,就像一幅鋪展開來的水墨畫,厚重且高大的宮牆將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隔絕在外,冗長的青石宮道顯得越發昏暗。
上官清霜一身素衣,手提一盞玉質燈籠,步履匆匆地朝著垂拱殿走去。
皇上政務繁忙,但這三日,他每天下了朝之後,都會直接來繁寧殿看望江朝朝。
甚至每日的流程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先是靜坐在榻前端詳一會兒她的睡顏,回過神之後,又會聽浣珠講她們在澶州生活時發生的事情。聽到有趣的事情,他還會莞爾一笑,仔細觀察的話,甚至能夠從他的眼睛裡看到懷念和緬懷。
臨走前,他又會把上官清霜帶至側殿,詢問江朝朝的脈狀、身體以及何時醒來等一系列問題。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便過去了。一連三天,日日如此,神情沒有半點厭煩和不耐。
他每天待在繁寧殿的這一個時辰,不像身居高位的天子,倒像一個關愛子女的溫和長輩。上官清霜和浣珠也從一開始的心生惴惴,到逐漸不再害怕和他的交流、甚至是相處。
上官清霜身為太醫院的女官,每天傍晚,診完脈後,她會拿著根據江朝朝的身體狀況調整好的明日用的新藥方去垂拱殿。
除了第一日,皇上召了太醫院的其他太醫前來一起商議了藥方是否可取,第二日就將治療江朝朝的任務全權交到了她的手上。
上官清霜還因此感到詫異,撞著膽子問他為什麼要放著太醫院其他有經驗的太醫不用,偏偏選中她?
皇上卻說:“上官家的子孫,想來醫術是不差的。”
就是這樣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讓上官清霜熱淚盈眶。
他並沒有像世上的其他人一樣,嫌惡她是一個女子,而是一視同仁地將她視作上官家的孩子。
京中有傳言:上官家的小姐最善婦科,乃京中的婦科聖手。
實則,她是沒有其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