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她方才說起的那些話,都被楊茂聽了去。她可以不計較,但楊茂是一定會將這樁樁件件悉數傳於舅父耳中。
至於舅父要不要計較,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江朝朝說話期間,江宗文和孫氏始終惴惴不安。他們知道,江朝朝今日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今日的種種舉動,和平時的行事方法完全不一樣,讓人猜不透她下一刻會做什麼。
她那張嘴也像是吃了仙丹,舌燦蓮花。前一刻,還在說一些華而不實的好聽話。突然之間,說出的那些話像把刀子,戳破他們刻意在人前營造的麵皮,直擊心髒。
她甫一開口,兩人心生惴惴。
直到聽到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懸著的那顆心才算是落了地。
無論如何,她不準備放過江家就是了。
江朝朝沒去管他們夫婦二人的眼底官司,更是收斂去所有的情緒,蒼白的面頰泛著些許不近人情的清冷,緩緩開口,聲音卻莫名帶著幾分幹澀的沙啞。
“自古以來,女子生産無一不是在闖鬼門關。
我母親沒挺過來,是她的運氣不好。當然,嬸母也可以像之前那樣,罵我是個剋死自己父母的喪門星。
您是長輩,說的這些我也認。我母親的確是因為我才丟了性命。
盡管我對她沒有半點印象,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愛我的母親。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回我的母親。
叔父與我父親是親兄弟,論關系,嬸母與我的母親是妯娌。
或許我母親生前同你不怎麼親近,可嬸母方才,當著我的面,用粗鄙不堪的言語來侮辱她,朝朝實在不能忍。”
動情之處,江朝朝哽咽了一下。
事情是她故意挑出來的,但這些話,卻是真心實意的。
江朝朝年齡小,不知道上一輩的恩怨,更不知道孫氏曾心儀她的父親。
江宗文的臉色卻逐漸變得陰沉。
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孫芳菲本人,也就只有江宗文知道,孫氏為何會那麼記恨景潤長公主。可他也只是變了變臉色。畢竟,這關乎到他的尊嚴。
江朝朝稍微緩了口氣,語氣驟然變得冷冽,在場的人聽了,無一不跟著心驚。
“就算拋去妯娌這層關系,看在朝廷每年派發給我父親的巨額撫卹金的面子上,嬸母也萬不該在一個女兒面前議論她的母親。”
撫卹金這三個字,讓孫芳菲整個人都跟著晃了幾下。
汴京的花銷幾乎是澶州城的五倍,如果沒了江宗保的撫卹金支撐,他們家的生活將立即會變得拮據起來。
她怎麼也沒料到,江朝朝來到汴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她手裡搶走撫卹金。
孫氏的眼珠胡亂轉悠了兩下,剛想張嘴說些什麼,注意到江宗文皺成一團的眉頭,她終究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知道,江宗文每每流露出這個表情,都是他心裡極度不耐煩的寫照。
“歸根結底,是嬸母——”
莫名的,江朝朝不想讓江宗文這個時候從這堆麻煩事抽離出來。盡管他是她的親叔父,但他這種大難臨頭就把自己的妻子推到最前面的行徑讓江朝朝從心底裡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