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歇腳時,三蛋子找上陳恕和姜貞,希望他們給他起個大名。
“我出生後不久爹孃就去世了,他們都叫我三蛋子,說是賤名好養活,可是青松哥和墨竹哥的名字都好聽,大人和夫人也給我賜一個名字吧。”三蛋子眼巴巴地道。
陳恕笑道:“既然如此,以後你叫白荻吧,荻,蘆葦也,願你如此植一般堅韌不折。”
少年默默唸了兩遍,眼中滿是喜悅,重重地朝陳恕點了點頭。
幾人華州府歇了一夜,之後按照來路,坐船往北一路前行。
在滄州途徑元真太子廟時,姜貞特意和陳恕下了船,想去看看這座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廟宇。
太子廟建在運河中的一座半山坡上,地勢高,以睥睨之姿注視著運河中來來往往的船隻。下了船,還需要走上九百九十九步白石臺階,才能抵達廟門。
姜貞從前跟著老夫人和二夫人去過不少次寺廟,揚州城中最著名的就是寒潭寺,與寒潭寺的莊嚴肅穆不同,這座位於半山腰上的太子廟規制宏大,處處都彰顯著氣派。
二人拾階而上,走到廟門前已是出了一身薄汗。門樓上一塊赤金牌匾上,纂刻著“元真太子廟”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朱紅廟門大開,一尊香池立在階下,中庭香煙彌漫,哪怕是最炎熱的正午時分,也有不少人聚在此地求神。
兩個小沙彌立在門外,見姜貞和陳恕想要進去,忙攔住了二人,解釋道:“二位施主留步,今日太子廟不接待外客。”
姜貞一愣,便聽那沙彌解釋道:“真神誕辰在即,廟中正準備沐佛儀式,望二位施主見諒。”。
這廟中供奉的所謂真神,無疑就是當今太子。
姜貞往周圍一看,果然在香池旁上香的眾人都沒有進入殿中,只是在門樓處遙遙叩拜。
這沙彌並不是搪塞,只他們站在這兒的小一刻鐘的功夫,就有了好幾波人,抬著香案、佛幔等物進進出出。陳恕輕蹙了下眉頭,朝沙彌施了一禮,牽著姜貞避到了一旁。
他輕聲道:“看來咱們來的不巧,只是不知,這太子廟香火如此興盛。”
姜貞還未說話,斜刺裡傳來一記沙啞蒼老的聲音。
“都是些傻子,什麼太子廟,我呸,就是吃人的魔鬼窟!”
二人看過去,只見旁邊那棵巨大的松樹底下,睡著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不知從哪裡撿來了一匹明黃色的佛幔,正裹在身上當褥子。
這聲音並不算小,不止陳恕和姜貞聽見了,忙著燒香禱告的其他百姓也都聽見了,紛紛循聲看過來。
不過令人奇怪地是,似乎除了他們二人,其他人都並不驚訝,只厭惡地瞪了那老乞丐一眼。
姜貞身旁一個大娘向夫妻倆解釋道:“這就是個瘋子,別理他。”
姜貞故作懵懂地問道:“大嬸,我們是外地過來訪親的,這太子廟當真如此靈驗嗎?”
大娘熱心道:“那是當然,咱們真神降世時,這廟底下可是出了一尊重達百斤的太歲,咱們周邊的百姓都知道,求什麼都靈得很!”
她瞟了這對小夫妻一眼,男俊女美,看這黏糊勁看來是新婚不久。
她低聲笑道:“你跟你相公是來求孩子的是不是?”
姜貞“啊”了一聲,陳恕抿唇輕笑,也沒有多解釋。
大娘更加覺得自己猜對了,更加熱情道:“這事兒急不來,你們還年輕,不著急,要是家裡催,就求兩道符回去,一定有用。”
姜貞訕笑兩聲,推辭還有事要下山,大娘這才意猶未盡地走開了。
陳恕忍笑看著她,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吃人的魔窟啊……”二人正想下山,老乞丐又在一旁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陳恕眉目一凜,湊近那老乞丐,俯身低聲問道:“老伯伯,你說這兒是吃人的魔窟,是什麼意思?”
老乞丐雙目渾濁,眼珠轉了許久才發現陳恕就在眼前,裂開一嘴爛牙笑了起來,“不告訴你。”
之後任由陳恕如何詢問,老乞丐也不再開口,仰躺著閉上了眼。
無奈之下,二人只能離開。
到了山下,看著仍在往上朝拜的烏壓壓的人群,姜貞低聲道:“恕哥哥,那老伯似乎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