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恕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心中也是五味雜陳。金知府對他的侮辱並不足以讓他生氣,只是當他被關在那黑暗狹窄的偏房中時,他無法得知姜貞的訊息,心中無數次後悔,不該讓姜貞陪同他冒險。
姜貞似看出他心中所想,纖細的手指攥著他的衣袖,語氣中帶著喜悅道:“雖是兇險,可是恕哥哥,我喜歡你把這麼重要的事交付給我,祖母總說夫妻一體,就是我們如今這樣對不對?”
她仰臉朝他露出個甜甜的笑,明眸皓齒,惹人生憐。
陳恕伸手將她的鬢發捋順,淺笑著點了點頭。
姜貞靠在他懷中,忽然又坐起身,嚴肅道:“恕哥哥,你說吳參政的意思,是不是我爹的事跟太子廟有關系?”
陳恕也是這樣想,不過沒有證據,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二人回到平陽縣已是午後,烈陽似火,百姓們早早得知二人平安歸來的訊息,都在日頭下焦急等待。
陳恕扶著姜貞下來,人群中瞬間爆發出歡呼聲。
今年的夏糧保住了!
眾人喜極而泣,盛大的喜悅讓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三蛋子高高舉起木叉,耀武揚威道:“這狗官!將來我定要狠狠收拾他!”
阿嬤笑著道:“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衙役一棍子就將你打趴下了。”
三蛋子憋紅了臉,大家都善意地笑起來。
陳恕同百姓們說了幾句當時的情形,沒有多講,安慰眾人道:“事情已經解決,日後不必再擔心了。”
大家嘰嘰喳喳地問了她們許多事,得到今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之後,便在陳恕的安撫之下四散開了。
回到家中,紅藥也湊了上來,小姑娘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危機的情況,包著一汪眼淚,又是好一陣安慰才罷休。
用過晚飯,二人終於能好好休息一回。
陳恕起了興致,找出棋子同姜貞對弈,雖然姜貞依舊是個臭棋簍子,但二人依舊玩的不亦樂乎,只因心情許久沒有這樣放鬆過。
夜裡自然是一番纏綿,小屋裡,兩人緊緊相依,似是天地間只有彼此。
短暫的休整以後,田裡的小麥熟透了。
冬日的幾場大雪,讓今年的小麥收獲頗豐,超出了五百石,足夠讓百姓們挺到下一個冬天。
剛收完小麥就傳來一個訊息,張巡撫瞭解到金知府的事後,一封奏摺上報給了朝廷,張巡撫鐵面無私,又有都察院的推波助瀾,奏摺並沒有經過吏部,而是直接放到了明熙帝的手中。
明熙帝勃然大怒,當即下令將金知府革職,押送入京,等候處置。
之後又重新讓戶部調派了糧食給平陽縣,下令徹查平陽縣、桐關縣自受災以來的所有賑災事宜,下令要將所有屍位素餐的官員一網打盡。
只不過對於立功的陳恕,遲遲沒有旨意。
吳參政給陳恕寫信,讓他不要浮躁,靜心等待。
夜裡一場溫存之後,姜貞枕在陳恕臂彎裡,小聲地問道:“恕哥哥,陛下會將你調回盛京嗎?”
陳恕知道姜貞不想離開這裡,更不想回到盛京,在這座偏遠的小城待久了,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再回到盛京,不論是主動還是被迫,他們都要再捲入權利的紛爭中去。
“貞貞。”陳恕親吻她泛著香汗的臉頰,低聲道:“我也不喜歡盛京,但在一切塵埃落定前,我們必須要回去,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岳父。”
提到父親,姜貞垂下眼,悶悶地點點頭。
盛京城中,明熙帝也在為陳恕的事舉棋不定。
顏之介和夏文宣以及另外幾個明熙帝的心腹一同站在下首,明熙帝正拿著張巡撫送來的奏摺斂眉沉思,殿中無人出聲。
大約兩炷香的功夫過去,明熙帝終於有了動靜,放下奏摺,看著顏之介問道:“顏愛卿,此次陳恕立了大功,依你之見,該如何嘉獎?”
顏之介垂著眼眸,不敢直視天顏,從明晰地的語氣中他聽不出什麼,只好謹慎道:“陛下,依臣之見,陳恕雖立了功,但接任平陽縣不過一年,成效如何還有待考量,不如先記上一功,等之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