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恕其實並不想動用太爺爺曾經的關系。
但是他要走的這一步,太過兇險,金知府到時會不會惱羞成怒,也不可知,那位禦史,只會在有利他的情況下出手相助。
他多次與父親去信,這才瞭解到,當初太爺爺的一個學生如今正在陝西任參政,掌管糧儲、屯田之事,陳恕取了太爺爺的信物,之前便同吳參政取得了聯系。
吳參政聽說了他的事,義憤填膺地答應出手相助,只是如今還有正事,最早也得六月中旬才能趕到華州府。
而六月初就是交夏稅的時間,至今不過半個多月。
姜貞從他慎重的神色,看出來事情萬分緊要,陳恕將一封書信交給她,囑咐她一定要等到見了吳參政再交給他。
“貞貞,如若此事能成,那金恪將不再是我們的阻礙,甚至在不久後我們就能回到盛京。”陳恕眼中俱是鄭重,凝視著姜貞道。
姜貞被他握著的手掌,掌心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二人潮濕地交纏著。
她小心地問道:“恕哥哥,我們一定要回去嗎?”
她想說其實可以不必如此冒險,只要讓金知府無法再針對他們,讓他們在平陽縣好好地生活就可以了。
但陳恕顯然是奔著直接將金知府扳倒的目的去的。
姜貞因此感到緊張和一絲莫名的畏懼。
她故作鎮定地解釋道:“恕哥哥,我不是非要你飛黃騰達,我們就在平陽縣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嗎?”
陳恕眼中飽含遺憾,朝她搖了搖頭,“貞貞,我們沒有退路了,等麥子收獲,平陽縣的動靜瞞不了外人,越來越多的流民會投奔我們,金知府豈能容忍。”。
他猶豫了片刻,緩緩道:“當初夏文宣曾對我說,岳父之事涉及朝中機密,我想如果有一人能讓我們更接近真相,只有是夏文宣了。”
姜貞倏地站起身,睜圓了眼揚聲問道:“恕哥哥,你是說夏文宣也知道爹的事?”
陳恕神色肅穆,點點頭,“是,因此我懷疑當初知道那件事的人並不在少數,為何大家都不約而同緘口不言?”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朝上一指,姜貞起初不解,在陳恕越發沉默的眼神中,忽然明白了過來。
她身子一軟,只覺頭暈目眩。
陳恕不忍心再打擊她,低聲安慰道:“不過這一切只是我的猜測,但從夏文宣從前的話中可以知道,他應當是沒有參與當初岳父的事,僅僅只是知情,其他人不好說,但他或許可以鬆口。”
夏文宣能答應他,就是在考驗他的能力,太子對太子妃尚且冷漠,對夏良娣想必也是不怎麼樣,夏家想要出頭,靠東宮是真不行。
自己能成為夏文宣的一枚棋子,陳恕雖然無奈,但也慶幸。
“如今我們雖處於弱勢,但焉知不能翻身,既然要讓我當撲火的飛蛾,那便燃燒給他們看!”陳恕目光是姜貞從未見過的決絕,甚至隱隱有幾分狠厲。
“恕哥哥……”姜貞攀上他的胳膊,按捺住自己砰砰的心跳,將那封信攥得緊緊的。咬牙道:“好,恕哥哥,既然已入絕境,那我們就自己找出一條生路。”
陳恕附耳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姜貞不住點頭。
二人忙著部署,豔麗的石榴花盛放之後,六月轉眼就來臨了。
初四,陳恕收到金知府的命令,讓他收齊新麥,於明日巳時送到府衙點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