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恕若是清醒著,早就反客為主,攻城掠地了,但此時的他神思不清,只能默默承受,被姜貞帶入無限繾綣中。
姜貞夜裡睡得迷迷糊糊,感受到身旁有人打了水給她擦身,還輕柔地說了什麼話,不過她沒聽清,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陳恕竟然沒有去上值,仰面躺在她身邊,正望著帳頂出神。
姜貞一動,他便察覺到了,微微側過臉,溫和地道:“我沒料到那酒後勁綿長,辛苦你了。”
姜貞把兩條白嫩嫩的胳膊搭在他脖頸上,撒嬌道:“那你下次不許再喝那麼多了,對了,今日怎麼沒有出去?”
陳恕輕撫著她的肩,“今日休沐,貞貞,我昨日見到顏大人了。”
“他承認了,當初阻撓我們查岳父的就是他。”
姜貞蹙眉道:“可是他為何這樣做?我爹難道得罪他了?”
陳恕搖了搖頭,“這他倒沒說。他來找我是想讓我同他一起扳倒王首輔。”
扳倒王首輔?這可真是天方夜譚,且不論恕哥哥同王首輔並沒有什麼仇怨,就單說整個朝廷幾乎都由王首輔把持著,恕哥哥只是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這如何辦得到?
姜貞不解道:“可是我聽說,王首輔同顏大人是師生,二人一向親密,他怎麼會直接同你說這些?”
陳恕抿緊唇,“這正是顏大人的高明之處,即便我不答應,這話也不敢到處去說,誰會信他與王首輔不合呢?”
他只能將這話藏在心裡,假若傳出去,王首輔還會以為他在挑撥他們師生之間的關系。
因此,擺在陳恕面前的實際上也就兩條路。要麼就當做沒有聽過這話,要麼就只有按顏之介說的做。
陳恕理清了事情的脈絡,夫妻二人忽的後背一涼。
姜貞艱難地道:“恕哥哥,我怎麼覺得,他一早就盯上了我們。”
至於為什麼沒有在他們剛入盛京時找上來,一是因為當時陳恕並沒有中進士,二來,怕是在觀察他們到底是不是真心在查爹的事。
陳恕此時終於感受到,為何當時祖父會從朝堂激流勇退,他以為自己走一步算十步已是勝券在握,誰知道就連最初走出去的那一步,都在別人的牽制下。
“不怕,既然他想利用我們,那我們就一定有被利用的價值,即便是棋子,咱們也有將軍的機會。”陳恕目光淩厲,心裡仿若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對了。”陳恕輕聲問道:“沈德齡,這個人你認識嗎?”
姜貞沒有思考許久,便驚訝道:“沈叔叔?你怎麼知道他?”
她跟著解釋道:“沈叔叔是我爹當年的下屬,我父親是縣令,他是閘官,與我爹的關系很好,當初我爹出事以後,沈叔叔還時常接濟我們。”
姜貞記得前世沈德齡差不多每半年會來看望她一次,但是後來他進京當官了,也就沒有再見過了。
“後來呢?”陳恕問道。
姜貞如實道:“後來我來了揚州,同沈叔叔就斷了聯系,不過之前聽祖母說過,我剛離開元武縣後的一兩年裡,沈叔叔都來看過她。”
從姜貞的話中,陳恕能感受到她對沈德齡的信任和感激,他的心越發沉重,垂眸道:“顏大人說,讓我去查沈德齡。”
“什麼?”姜貞一下子坐起了身,滿面驚懼。
打探沈德齡著實費了一番功夫,好在此人就在京中,幾日後就有了線索。
沈德齡於七年前離開原武縣,因治水有功,被調入工部都水司任主事。
陳恕告訴姜貞以後,二人都發現了此人的不對勁。
若真按照姜貞所說,沈德齡與姜家交好,他不會不知道當初姜貞去了陳家,當初殿試揭榜,陳恕在盛京城很是有名,沈德齡不至於完全聽不到風聲。
但他至今沒有聯系過姜貞。
姜貞渾身顫抖,不敢相信自己信任了兩輩子的長輩,很有可能與爹的死有關。
陳恕緊緊攥住她的手,輕聲勸道:“貞貞,目前這只是我們的猜測,等我試探他以後,就知道真相了,也許事情並非我們以為的那樣。”
連串的淚不斷滑落,姜貞吸了口氣,努力回想與沈德齡有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