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頭看著陳恕,傍晚絢爛的霞光照在他半邊面龐上,她才發現陳恕有一雙很深邃的雙眼,明明他渾身氣質是那樣冷冽,但此刻他的眼神卻那樣柔軟。
姜貞的心跳停止了一瞬。
陳恕亦靜靜地看著她,兩人目光碰觸在一起,一個炙熱,一個怔愣。
“貞貞,二哥,你們站在那兒做什麼?”從下面回來的陳瑩一聲呼喊,讓二人瞬間回過神。
姜貞先低下頭,飛快地朝陳恕行了一禮,逃也似的離開了。
陳恕驚覺自己竟然無禮地盯著她看了那麼久,懊悔地嘆了口氣。
他怕自己表現的太明顯,把姜貞嚇到。
再等等吧,等他也能保護她的時候,再向她坦明心意。
七月中旬,陳恕出發去省城參加鄉試。
這是第二回了,陳恕並不緊張,二房夫妻二人經歷過上一次的大起大落,即便心裡擔憂,但還是笑著將陳恕送出了府。
臨行前,一家人都來碼頭送陳恕上船,姜貞跟著陳瑩,也送上了一隻打著如意結的扇墜,祝陳恕前程似錦。
陳恕珍重地將扇墜收到袖中,上船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到了金陵,風光依舊,不過六年前是與同窗一起前來,那時幾個少年各懷心事,都想一展宏圖,但如今只他一人,陳恕站在當時住過的客房窗前,有些許惆悵。
柳子澄先前來信,預祝他鄉試順利,但卻又提到,他已答應與那同知之女成親。
信中他再未提到明年春闈之事。
陳恕收回思緒,掩上窗繼續溫書。
因為曾經歷過一次,陳恕進到考場中半點不慌張,到最後還是第一個出貢院的。
出去後便有衙役來請他,去的還是幾年前那家茶肆。
陳恕還記得那位夏巡撫,後來父親曾暗示過,當年他落榜之事,與這位夏巡撫有些關系。
進了茶肆,夏文宣正負手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麼。
陳恕拱手輕聲道:“夏大人找學生有何事?”
夏文宣聞聲轉頭,見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卻並沒有答他的話,而是笑著道:“陳瑾之,昔年一別,你又讓老夫眼前一亮啊。”
他在江南巡撫這個位置上待了快十年了,也算是見過不少才子俊傑,但讓他記憶猶新的,還是隻有陳恕。
當初他是見陳恕年紀太小,怕他一朝中舉便飄飄然不知所以,才打算“為難”他一次,誰知第二年陳家老太爺便仙去了,陳恕竟因此耽誤到如今。
夏文宣這幾年裡有時也在後悔,若當初不為難陳恕,恐怕朝廷已出了一位少年進士了。
但今日再見到陳恕,他心中那點悔意又漸漸消散了。
這個年輕人,比之前要更加堅定,目光中除了淡然,還多了一抹野心。
夏文宣忍不住贊一句好。
他邀陳恕坐下,笑著道:“小友莫急,先與老夫手談一局,若你獲勝,老夫便回答你的問題。”
陳恕輕輕頷首,二人擺好棋子,不過廝殺了半個時辰,陳恕的黑子便將夏文宣的白子逼到了絕路。
夏文宣驚訝道:“幾年前咱們還能勉強打成平手,小友的棋藝長進頗多。”
陳恕微微笑了笑,“非也,自太爺爺去後,學生再未與人對弈。”
夏文宣不解道:“那你為何能猜到我的棋路?”
陳恕道:“夏大人下棋謀略深遠,卻常常忽略細節,學生不過參破這一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