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娘子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姜貞走出去,胭脂鋪裡一片狼藉,瓶瓶罐罐碎了一地,一個渾身酒氣的書生正在吵鬧,惹來門外一群路人圍觀。
見到姜貞出來,那書生罵罵咧咧道:“哪裡來的丫頭片子!我要見你們掌櫃!讓他出來,不然我就把這鋪子給砸了!”
姜貞不說話,隨手抄來一隻花瓶摔在那書生腳下,清脆的一聲響,那書生嚇了一跳,再不敢說話了。
“我就是這裡的掌櫃,你是哪裡來的潑皮無賴,在我這裡滋事,不怕我將你扭送官府嗎?”姜貞冰冷的目光直直盯著他。
書生愣了片刻,而後仰天大笑道:“官府?你可知道我可是有功名之人,再說,我是來找我娘子的,你憑什麼抓我?”
這是故意耍酒瘋了,姜貞不想同他多嘴,轉身就要叫人,烏娘子卻忽然奔了出來,拽著那書生往外走,“你別鬧了,快跟我回去!”
書生卻掙脫了她,反手將她扇倒在地上。
“你個賤人,你不是跟我說回孃家借錢去了?又跑出來偷偷做活!真是丟人現眼!”
他突然的暴怒讓眾人都唬了一跳,人群中發出幾聲唏噓,烏娘子捂著臉默默垂淚,書生還在咒罵,她也沒有反駁。
姜貞看了生氣,上前將烏娘子護在身後,怒斥道:“你又有什麼資格罵你家娘子,她出來做活還不是為了你,我看真正丟人現眼的人是你才對!”
書生在家作威作福慣了,沒想到被個小姑娘指著鼻子罵,氣得兩眼能噴出火來,“我教訓我娘子,跟你有什麼關系?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女人當什麼掌櫃,拋頭露面的,也不是什麼好貨!”
姜貞冷哼一聲,“我靠我自己手腳養活,不靠別人,我活的坦坦蕩蕩,不像你,空有虛名,實則敗絮其中,我已派人去報官了,你若是不怕,那就在等著別動。”
書生面露猶豫,巡街衙役的聲音漸漸逼近,他瞪了姜貞一眼,搡開人群跑了。
看熱鬧的眾人也漸漸散開。
姜貞讓人先將胭脂鋪收拾了,烏娘子緩緩站起來,哭著對姜貞說道:“小掌櫃,這些損失都從我的工錢裡扣吧,都是我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姜貞遞來一條帕子,平靜道:“不用替他頂罪,冤有頭債有主,我還會找他的。”
烏娘子哭得更傷心了,“我家夫君從前不是這樣的,就是因為考了好幾次都中不了舉,才變了,因為他讀書,家裡的銀子都花完了,他又染上了酒癮,我才出來做活養家,可是他覺得我丟他的臉,不讓我出來。”
姜貞明白那書生為何生氣,他自負才華,但屢試不第,妻子出來像普通百姓一樣幹活養家,丟了他秀才的臉面,更像是再篤定他無法中舉一樣。
烏娘子總是鬱郁寡歡,想來也是因為有這樣自視清高又一無所成的丈夫。
姜貞讓人把烏娘子扶到後面去休息,心裡盤算起來要怎麼幫烏娘子。
一個女工湊上來,小聲地提醒道:“小掌櫃,她家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烏娘子之前的東家都被徐秀才鬧得不安生,他畢竟有功名,你還是讓烏娘子回去吧。”
姜貞聽過之後,卻更加堅定要幫烏娘子。
那一頭,徐秀才被姜貞嚇跑,竄出兩條巷子,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他越想越不甘,被個小丫頭罵跑,這算什麼事!
那丫頭不將他這個秀才放在眼裡,那就給她點顏色瞧瞧。
徐秀才眸光一閃,看見一旁有家藥鋪,抬腳走了進去。
等出來時,臉上已是春風滿面。
他摸了摸袖中的藥包,冷笑了一聲,悠哉悠哉地打算拿剩下的錢去打二兩酒喝。
走到一處巷子裡,卻被人攔住了。
“哪個不長眼的擋道!”徐秀才捂著被撞疼的鼻子,罵了一句。
一抬眼,見一個身穿靛青長袍的高大少年正負手立在他跟前,目光凜冽地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