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天氣熱,可是鐘建國怕戰友看到他身上的痕跡,就一直穿褲長褂。
翌日醒來,鐘建國望著緊閉的房門,怕他真得再睡三個月長椅,思索片刻,套上短袖,跑去營區。
宋招娣醒來發現鐘建國不在,以為鐘建國生氣了,不擱家裡吃早飯,去營區吃食堂。
鐘建國抵達部隊訓練區,的確直奔食堂。
昨兒執勤的軍官看到鐘建國十分意外,離老遠就問:“鐘團長昨兒沒回家?”
“回家了。”鐘建國道,“家裡這會兒還沒開始做飯,我待會兒有點急事,吃好飯去處理事情。”
正在吃飯的馬中華睨了他一眼,看著鐘建國去打飯,忍不住跟他的政委說:“你有沒有覺得鐘建國怪怪的?”
對方往鐘建國的方向看一眼:“沒覺得。鐘團長以前也經常來食堂吃飯,很正常啊。”
“他的第一個媳婦還活著的時候,鐘團長是經常來食堂吃飯。有時候還從食堂打飯帶回家。”馬中華小聲說,“自從娶了這一個,一個月也難來一次。
“聽我家振興那小子說小宋老師做飯特別好吃,鐘團長放著家裡的飯菜不吃,跟咱們一起吃大鍋飯,你還覺得正常?”
對方笑了笑,見鐘建國打飯回來,沖鐘建國喊一聲:“這邊,鐘團長。”隨即,小聲說,“想知道什麼自己問,我可不會幫你問。”
馬中華嚥下嘴裡的飯,待鐘建國坐下,就問:“鐘團長,你家今兒怎麼吃這麼晚?”
“以前吃的也不早。”鐘建國瞥他一眼,興致不高,神色淡淡的。
馬中華看一下手錶,七點四十,平時鐘家這個時候已經吃飯了,畢竟孩子得上學,宋招娣也得去上課,“鐘團長,不會是跟小宋老師吵架了吧?”
“飯堵不住你的嘴?”鐘建國瞪一眼他,佯裝生氣,端著飯就走。
馬中華下意識伸手拉住他:“開玩笑,開——鐘團長,你胳膊上是什麼?”
鐘建國心中一動,故作平靜:“沒什麼。”
“坐下,坐下。”馬中華按住鐘建國,不許他溜走。
鐘建國入伍那一年,剛好趕上馬中華提幹,兩人軍銜一模一樣,當時馬中華已當了快七年兵。以致於馬中華對新兵蛋子鐘建國印象特別深,就覺得他憑什麼一來就跟自己平起平坐。
軍銜取消之前,兩人軍銜一樣,可是第二年鐘建國就成了團長,工資也比他高,馬中華心裡很不痛快。
任命誰當團長這件事是軍區首長決定的事,馬中華不痛快也不敢鬧。平時就希望鐘建國倒黴,團長被撤,換他上去。
鐘建國這個人,每天訓練區家屬院兩點一線,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小錯沒有大錯不犯,偶爾還能立個功。
馬中華別提多生氣,就覺得老天爺偏心眼。
白樺橫死街頭,撇下三個孩子,馬中華偷偷樂了好幾天。後來碰到鐘建國帶宋招娣回來,看到宋招娣又黑又土,也曾擱心裡嘲笑過鐘建國,你也有今天啊!
宋招娣是個大學生的訊息傳遍整個家屬院,馬中華笑不出來了。
到學校當老師還教初中英語,馬中華又忍不住羨慕嫉妒鐘建國。他兒子馬振興跟鐘大娃玩,馬中華從不阻止,但每次馬振興回到家,他都會問馬振興鐘家的事。
鐘大娃很少帶小夥伴回家,也極少提起家裡的事,馬振興跟鐘大娃在一塊的時候也只顧得玩,能告訴他爸的,除了鐘家又做什麼好吃的,旁的一概沒有。
馬中華不甘心,沒事就盯著鐘建國,想看鐘建國的笑話。今兒終於被他逮到,以防鐘建國跑走,就勾著他的肩膀,從背影看兩人關系極好:“昨兒晚上在椅子上睡一夜?”
“沒有。”鐘建國瞥他一眼,這個老馬都當團長了,怎麼還是這個德行,看熱鬧不嫌事大。
馬中華扯開他的上衣,後背上面的痕跡更嚴重,像被人用木板打過似的:“鐘團長,這叫沒有事?”
鐘建國掰開他的手,把短袖塞褲子裡,皺著眉頭:“老馬你幹什麼?!”
“鐘團長,真跟宋老師吵架了?”馬中華的政務看到鐘建國背上的痕跡也忍不住問,“因為什麼?要不要我媳婦去勸勸宋老師。”
鐘建國冷冷道:“不用。老馬的媳婦少往我們家去兩次,什麼事都沒有。”
“跟我媳婦有什麼關系?”馬中華見他又要走,趕緊拉住他,“鐘建國,今天你必須得把這話說清楚。”
鐘建國放下筷子:“你要說是吧?行,咱們就說清楚。我媳婦每天不但得帶孩子,洗衣做飯,還得上課,老三鬧的時候都顧不上吃飯,你媳婦還拿著布叫我媳婦給你家倆孩子做衣服。
“昨兒就是忙著給你家倆兒子做衣服,忘了備課。晚上十點多備好課準備睡覺,老三又醒了。不困,叫我媳婦陪他玩。我媳婦一氣之下,把我攆去睡長椅。你說跟你媳婦有沒有關系?”
馬中華張了張嘴:“那,備課這麼大的事,宋老師都能給忘,是她記性不好,憑什麼怪我媳婦?鐘建國,你這個人不講道理啊。”
“老馬,這麼說就是你不對了。”
馬中華心中一凜,轉身看去,連忙起身:“師長?你家早上也沒做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