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建國噎了一下,不甘不願口是心非道:“那就,那就睡椅子。反正都睡一週了,也不差一天兩天。”
“爸爸膽小鬼。”二娃沖著鐘建國扮個鬼臉。
鐘建國抬手朝他後腦勺一巴掌:“我和你娘之間的事,你少插嘴。”轉向宋招娣,“小宋老師,我再睡一晚?”
宋招娣搖了搖頭,伸出三根手指:“三個月!”
鐘建國臉色驟變,張嘴就想反駁,注意到宋招娣很認真,不像是跟他開玩笑,不敢置信:“幾件衣服你至於嗎?”
“這次是陳大嫂和周淑芬,明兒劉嬸再拿一塊布,後天你們司令的妻子再拿一塊布,過幾天什麼魯政委,張政府的妻子也叫我做衣服,我是做還是不做?”宋招娣問,“趕明兒陳大嫂又想給林中做衣服,託我裁布料,我是拒絕還是不拒絕?”
鐘建國噎住,心虛道:“不會這麼嚴重吧?”
“你覺得呢?”宋招娣反問。
鐘建國覺得宋招娣太誇張。可是以他對宋招娣的瞭解,這個時候越解釋,她只會越生氣:“我覺得有可能。”
“然後呢?”宋招娣繼續問。
鐘建國輕咳一聲:“睡三個月長椅。”
“娘,你生氣了嗎?”鐘大娃怯怯地問。
宋招娣:“叫你爸解釋給你們聽。”
鐘建國坐下,沖幾個孩子招招手,眼睛看宋招娣,見宋招娣拿起針線筐裡的鞋底開始納鞋底,不帶睜眼看他,頗為不在,把三娃抱到腿上,開始說:“你娘每天都得照看三娃,做飯,有時候還得給你們做衣服,補衣服,可以說非常非常累。
“以後如果再有人拿著布來咱家,就跟他們說你娘沒時間。你們出去玩的時候,有人問你娘忙不忙,你們也要說你娘很忙。”
“那你還叫林中回家拿布?”鐘大娃反問。
鐘建國呼吸一窒,下意識看宋招娣,見她低著頭納鞋底,輕咳一聲:“爸爸當時沒想到,爸爸錯了,所以你娘罰我睡椅子。”
“我,我答應馬振興,叫娘給他做衣服,我也錯了?”鐘大娃眨了一下眼,試探道,“我是不是也得睡椅子啊?爸爸。”
鐘建國摸摸他的腦袋:“爸爸替你睡了。但是,沒有下次。”
“沒有下次。”鐘大娃點了點頭,看了看鐘建國,又看看宋招娣,猶豫一會兒,跑到宋招娣跟前,小聲說,“娘,我錯了。”
宋招娣的手停頓一下:“念你是初犯,我原諒你。”
“謝謝娘。”鐘大娃一喜,“晚上吃什麼?”
宋招娣抬起頭,微微一笑:“你爸說晚上他做飯。”
“對,我做飯,想吃什麼都行,隨便點。”鐘建國不等幾個兒子開口,搶先道,“你娘做衣服累著了,讓你娘歇歇。”
鐘大娃轉向宋招娣:“娘……”
“我得給你做鞋。”宋招娣道,“要是沒幫別人做衣服,我早把你們的鞋做好了。”
鐘大娃想說的話卡在喉嚨眼,抿抿嘴,轉向鐘建國:“爸爸會做什麼做什麼吧。”
鐘建國頓時覺得呼吸不暢:“……我做飯有這麼難吃嗎?”
“有的。”二娃脫口而出。
鐘建國胸口堵得慌。
活該!宋招娣擱心裡罵一句,就說:“我不甚餓,別做我的飯,我吃點菜就行了。”
鐘建國的心不堵,開始累了:“你生我的氣,沒必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沒有。”宋招娣道,“我就是沒胃口。”
鐘建國張了張嘴,叫二娃看著三娃:“我去摘點菜。”
“爸爸,生菜就可以啦。”鐘大娃對鐘建國的手藝沒信心,由著他亂做,不如讓他做以前做過的菜。
鐘建國聽大娃這麼一說,便知道大娃在想什麼,頓時胸悶氣短,非常後悔給宋招娣找事。
四月份的翁洲島夜晚溫度有十三四度,鐘建國晚上睡覺的時候腳懸空在外面,被子漏風也不會著涼。
正因如此,宋招娣才敢把一名現役軍人趕去睡長椅。
鐘家的長椅是由一條一條木頭連線而成,木條和木條之間有很大空隙,導致鐘建國即便在椅子上面鋪條薄被,一夜醒來,胳膊、腿上和後背上也全是一條一條的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