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文對此倒也不覺奇怪,他的猜想也是如此。
李修文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張小兄弟,其實在你之前就有人來問過我,但都被我一一拒絕了。”
李修文頓了頓,接著說道:“實不相瞞,我此生的志向並非舉業,平日讀書不喜四書五經,作文不喜八股,一切全憑個人喜好,我這樣的人如何又做得老師?豈不是耽誤你們這些學子?況且,我也知道你們的家人為了你們能夠讀書,往往傾盡全家之力,我怎麼忍心懈怠你們?我既不想懈怠學生又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唯有拒絕你們,還望小兄弟和令堂能夠理解。”
李修文說完,靜靜地看著張小北,張小北笑了笑,也緩聲說道:“我倒是能理解李大哥的心思。不過,我覺得李大哥還是太謙虛,想得太過長遠和細致。老話說得好,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先生只要盡力了,學成怎樣,全看我們的造化,這怨不得誰。而且讀書的根本是明道理,知是非,長眼界,至於能否進學、中舉,那得看機遇和個人造化了,有時非人力所能左右。”
李修文目光中露出激賞之意,他慨嘆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
李小北順著杆子往上爬,接著說道:“既然先生覺得我這麼好,何不破例收下我這個學生?”
李修文朗聲笑道:“我倒是有心收你,只是還有一件,家母素來喜歡清淨,最所吵鬧。不過,你若是有心向學,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
話說到這份上,李修文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收你為學生是不可能,但我可以私下裡教教你。其實這個,張小北也覺得不錯,可是他又一想,偶爾麻煩人家一兩次可以,時常麻煩就不好了。
再者說,看看李家過得也不十分寬裕,他還想著幫幫他們呢。
他沉思片刻,接著又說道:“李大哥,你別怪我心直口快,你既不以科舉為業,恐怕還不擅種田之事,長此以往,先生以什麼為生?我勸大哥可以考慮一下收學生的事,——我知道李老夫人怕吵,喜靜,可是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愛吵鬧的熊孩子呀,你看看我,多安靜多懂事。大哥以後就專招我這樣懂事又不愛鬧的學生不就好了?學生在精不在多嘛。李大哥,你先別忙著拒絕,等老夫人回來後,你們商量一下再做決定也不遲。”
李修文充滿笑意地看著張小北,靜靜地看著他一副小大人模樣的勸告自己,靜靜地看著他大言不慚地誇獎自己。
張小北也懂得適可而止,既然話已經說完,他們就該告辭了。他便起身告辭。
李修文稍作挽留,便起身送他出來。
兩人一到院子裡,李修文便有些呆住了。就見原先的空地已經被翻了大半,翻好的土地被弄成一條條整齊的壟,一看就是行家幹的。
胡氏見他們出來,趕緊起身,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我在院子裡閑著沒事,就順手把地給整了,你們可以種些蘿蔔白菜大蔥之類的菜,過年就不用買了。”
李修文用充滿感激地說道:“多謝張夫人了。”
胡氏一聽到他喊夫人夫人地就渾身不自在,忙不疊地擺手道:“俺一個鄉下人,啥夫人不夫人,你叫我胡嬸就行了。”
李修文笑道:“好吧,那就多謝胡嬸了。”
胡氏跟李修文說著話,拿眼覷著張小北,她特別想知道兩人聊得咋樣了。
張小北走過去拉著胡氏道:“娘,我已經跟李大哥說完了,咱們也該回家了。”
胡氏只好說道:“是呀,天也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兩人跟李修文告辭。到臨走時,雙方又因為禮品的事起了爭執。
李修文堅決不要禮品,胡氏堅決要送,雙方就僵持在那兒了。
李修文沒有相關經驗,同時他又覺得拉拉扯扯不好看,一急起來,臉都有些紅了。
張小北見此情形,只好勸他娘道:“娘,罷了吧。咱們以後再說。”
最後,他想個了個折衷的法子,把自家做的綠豆糕和香酥蠶豆留了下來,跟李修文說道:“李大哥,我們那兒的規矩是上門串親戚看朋友都不能空手,不然會被人笑話的。這兩樣東西都不值什麼,是我們家自己做的,一點心意,你和老夫人就當嘗個鮮兒吧。”
李修文一聽這個,也不好再拒絕了,只能收下了。
李修文送兩人到門外時,才對張小北說道:“你說的事,容我考慮考慮,過幾天給你答複。”
胡氏一聽對方這麼說,就知道事有五成指望了,她滿懷歡喜地說道:““沒關系,你們盡管考慮,過個兩三天,我正好去鎮上賣東西,路過這裡,順道把菜種送過來,你到時告訴我就行。”
這也正好解決了李修文怎麼去通知他們的難題,他說道:“這樣是好,只是又要麻煩胡嬸了。”
胡氏不在意地道:“這有啥,俺們的氣力又不值錢,菜種家裡也有。”
李修文點頭:“那好,就這麼說定了,那時我娘應該會在家。”三人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