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炎抿了抿嘴,知道說理肯定是說不過譚琰,就上前,看著縱川轉身離開,就摟住譚琰的肩膀,低下頭,似乎在和譚琰低聲商談著什麼。
歐陽流霜倒是抱臂站在一邊,並沒有插手辰風炎和譚琰之間的交談,視線看似漫不經心地在室內掃來掃去。
林學枯站了一會兒,也沒見誰來搭理他——他這邊的老弱婦孺在辰風炎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之下,能不腿軟就算很不錯了,哪裡敢這麼站起來和他搭話?
沉默片刻,林學幹脆上前,對歐陽流霜一拱手,道:“歐陽公子,昨晚叨擾了一晚上,實在過意不去……”
“嗯?過意不去?”歐陽流霜像是才回過神一般,看著林學,擺擺手,笑道,“你要真這麼覺得,今天就讓我軟禁你們一天吧——嗯,確切地說,等譚琰從衙門之中回來,我問清楚情況了,你們才能離開。”
林學和他身後的幾個人,臉色頓時變了。
歐陽流霜歪著腦袋,微微嘟嘴,看上去很有幾分可愛和無辜,道:“怎麼,這件事讓你們很為難?不然為什麼是這樣的一副表情?”
其中一個還算沉穩淡定的老者緩緩開了口:“老朽家中還有一個兩歲的娃娃,要是老朽再不回去。,恐怕……”
“哦……”歐陽流霜點點頭,一臉的贊同,“讓一個兩歲大的孩子獨自在家中待一個晚上,本身就夠造孽的了,現在還要讓人家繼續一個人待著一個白天,說不定還沒有人給她做飯吃……嘖嘖嘖,光是這麼想想,我都要受不了了呢。”
那老者一臉的擔憂和自責。
歐陽流霜一拍手,笑道:“這樣吧,老人家你告訴我地址,我這就派人把孩子接過來,不就好了嘛!”
老者沒有想到歐陽流霜會有這樣的主意,正要回絕,眼睛一轉,又做出為難的模樣,道:“可是……各位公子身份尊貴,老朽哪裡能讓你們去那等腌臢之地?”
辰風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請求被譚琰駁了回來,這會兒譚琰又歡歡喜喜地下樓去了,他徹底沒了束縛,走到歐陽流霜身邊,看著那神情擔憂而誠懇的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子在千萬屍體之中走過的時候,可從來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腌臢之地。”
又來了,又是那種穿越過屍山血海的修羅之氣!
林學趕緊給那老者遞了個眼色,讓他借坡下驢,免得真的得罪了這尊煞神,人家都不用怎麼,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弄死。
那老者當即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並且在辰風炎的要求之下,很是詳細地說了一下自家房子周圍的標誌性建築物,並且在歐陽流霜的提示和指揮之下,畫下了人生第一幅地圖。
辰風炎拿了地圖轉身就走,周身還帶著掩飾不住的低氣壓。
以至於,當辰風炎離開房間之後,歐陽流霜和屋中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舒了一口氣。
“我說,你們現在才覺得害怕?”歐陽流霜嗤笑一聲,視線重點在林學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道,“告訴你們,要是你們惹到了風炎本人,那可能還有點挽救的機會。但要是你們把主意打到了譚琰的身上,風炎絕對不會給你們第二次機會的。”
至於歐陽流霜自己,其實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但是,不能得到歐陽流霜的原諒的,是有人將主意打到了辰風炎或者譚琰的身上。
因此,在辰風炎找到自己,詳細描述了一下他醒來之後的症狀,而歐陽流霜給辰風炎做了各種檢查卻又檢查不出什麼的時候,歐陽流霜的心情,看上去絕對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好。
於是,從這裡,就能看出辰風炎和歐陽流霜最大的區別了。
辰風炎常年身居高位,就算有人讓他不高興,他最大的可能就是當時就把那個讓自己不高興的源頭給解決了,斷然不會留著它。但萬一這個源頭它不是那麼好解決的,那麼,就有人要成為替罪羊了。
處於憋著勁兒要發洩的狀態的辰風炎,整個人就處於一種喜怒無常的狀態,可以說,是相當任性也相當殘酷的。
但歐陽流霜就不一樣了。
先不說祈天殿中的人有多麼能幹,單就是一個侍童,就能將外界可能影響到歐陽流霜的心情——注意,這裡特指會讓歐陽流霜的心情不好的事情——都隔絕在外。
因此,最有可能讓歐陽流霜不高興的,就是祈天殿之中發生的事情,以及發生了歐陽流霜身邊朋友身上的事情。
但這種事情,解決起來就算不容易,歐陽流霜也不能如同辰風炎一般,這麼明目張膽地將不良情緒表現出來,不然一不小心,就會遭到侍童的說教懲罰。
要知道,在洛未走了之後,歐陽流霜就成了整個祈天殿的代表,而祈天殿的代表一旦被外人發現心有鬱悶,這肯定是一件大事啊——這個專心侍奉神靈的國師大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露出這種“憂心忡忡”的表情?難不成東國大難將至了?
別笑,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侍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將這個不靠譜的傳言扼殺在搖籃中了而已。
這件事對於歐陽流霜唯一的影響,就是他為此經受了侍童長達三個小時的說教教育,並將“喜怒不形於色”這六個字,銘刻進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