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明白了,辰風炎這是打算攤牌了啊。
譚琰點了點頭,走到小榻邊上坐下,看著辰風炎,似笑非笑:“但是有人的日子過得已經很好了,就世俗定義中的成不成家,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影響了——你該怎麼辦呢?”
“那我就給她一個,她想要的,和世俗不一樣的——家。”辰風炎走到譚琰的對面,坐下,看著譚琰,笑容溫柔得簡直能擰出水來。
譚琰起先還能理直氣壯地和辰風炎對視,但是到了後來,有點尷尬地轉開視線,輕哼一聲,道:“你給?你覺得你給得起?”
辰風炎笑了笑,笑容有些驕傲又有些心疼:“她要,我就給得起;她不要,我只能按照自己對於她的瞭解去給——但或許,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她,也難怪她會不要了。”
譚琰面上的神情也冷了下來:“既然你自己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她面前?”
辰風炎緩緩道:“我這輩子,犯下的錯很多,但多數我都已經彌補了,只有一件事,我耿耿於懷,既然上蒼還沒有收走我的性命,我總要去做那個讓我心心念唸的事情。你說,是不是?”
譚琰抿了抿嘴,有些煩躁地抬起頭,看著辰風炎,皺眉虛弱道:“抱歉,我……沒有辦法再相信你了。”
辰風炎也有些意外。
他想過很多,譚琰因為怨恨而拒絕他,譚琰因為猜疑而拒絕他,甚至這麼五年間,譚琰身邊有了新的人……但是沒有,辰風炎設想的這些都沒有發生,真正讓譚琰裹足不前的,是她“沒有辦法”再相信辰風炎了。
和辰風炎在一起的那一段日子,譚琰消耗完了對一個人可以産生的、所有的熱情和信任,譚琰沒有那個力氣,再重新回到辰風炎身邊。
辰風炎的心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半晌,才苦笑著看譚琰,低聲道:“要是從現在開始,我不是辰風炎,我只是你身邊的一個……男人呢?”
譚琰直覺辰風炎這句話並不是什麼好話,但一時間也想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謹慎地往後退了一小段距離,狐疑道:“什麼?男人?”
辰風炎深吸一口氣,笑道:“‘辰風炎’這個名字是不允許出現在京城中的,辰家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平反,你知道的吧?”
譚琰點點頭。
辰風炎繼續道:“當初在西北荒漠的時候,只除了我的心腹,也沒有人知道我就是當初那個風炎將軍。”
明明是一段已經過去了的事情,明明是譚琰不曾去關注的事情,但現在聽辰風炎以這麼平靜的聲音說出來,譚琰忽然有種很是心疼的感覺。
不管辰風炎之前和鬱竹正有過什麼樣的交易,辰風炎在西北整整五年,沒有任何人可以訴說心事、每天都要走行在陰謀詭計之中,甚至時不時還會有生命危險……更重要的是,就算哪天辰風炎死去了,甚至都沒有人知道,這個為了東國幾乎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男人,他的名字是——辰風炎。
辰風炎輕笑著看著譚琰,忽然道:“你心疼了。”
譚琰眉頭微皺,抬手就是一巴掌:“胡說什麼。”
辰風炎笑眯眯地用肩膀接下這一巴掌,淺笑道:“嗯,我在胡說。”
譚琰被辰風炎這麼溫柔專注的眼神看的不自在,低頭將棋盤上的黑子捏起一顆來,隨手擺弄著,狀似不在意地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辰風炎重複了一句,低聲道,“後來整個西北終於變成鬱竹正想要的模樣,我也就在他點頭之後,功成身退。”
譚琰眉頭微皺,有些難以置信:“你為鬱竹正做了那麼多的事情,鬱竹正就只允許你——功成身退?”
功成身退個屁啊!這還是好聽的說法,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鬱竹正只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辰風炎在西北整整五年的辛酸血淚給抹去了!
在這一刻,譚琰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恨鐵不成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弱了?鬱竹正那混蛋想要什麼,你就給他什麼嗎!”
就連檀煙也是,瞎了眼看上鬱竹正那王八蛋也就算了,整日裡為那個王八蛋牽腸掛肚的不說,最後還為了自己不能達成鬱竹正的希望而跳海!
鬱竹正這個自私自利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男人!憑什麼就有那麼多人為他拼死拼活啊!
辰風炎撐著下巴看著譚琰發火的模樣,低聲笑了兩聲,在譚琰怒火萬丈地看過來的時候,才道:“鬱竹正給我了一個獎賞。”
譚琰有些狐疑地看過去:“什麼獎賞?”
以鬱竹正那種多疑無情的個性,能給辰風炎什麼獎賞?若是給辰風炎的獎賞和他的功勞不相符,那麼,這到底是獎賞還是侮辱?
辰風炎看著譚琰為了自己義憤填膺的模樣,眼中愉悅的光芒更加明顯了一些,只是語調依舊是淡淡的:“鬱竹正給了我能夠隨意選擇身份和名字的權利。”
譚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啊?”
辰風炎解釋道:“‘辰風炎’這個名字不能繼續使用了,不然很容易會引起有心人的利用。畢竟,辰家就如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好不容易才安頓好新的辰家,我不能因為我自己的不小心,讓人找到破綻,壞了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