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還在譚琰面前的時候,蘇溯越將這份怒氣掩藏得很深,他甚至可以和譚琰照常談笑風生,表現著自己絕佳的魅力,但是一旦離開了譚琰的房間,和公主殿下回到了自己封閉的小空間,蘇溯越的臉色立刻不一樣了。
公主殿下好歹是這個世上最瞭解蘇溯越的人,一見他臉色陰沉、眉頭微皺的模樣,就知道他這是心裡不痛快了,要找誰麻煩了,一時間也不去勸慰,只坐在邊上,幽幽地泡茶。
半晌,將整治人的計劃在心中翻來覆去過了幾遍,確定即使自己不在這個世界上來,這個計劃也能照樣實施之後,蘇溯越被茶香給勾去了魂。
“就知道公主的茶藝越發精進了。”蘇溯越湊過去,抬手輕輕摟著公主殿下的肩膀,深吸一口氣,感覺著盈滿了胸腔的茶香,聲音也溫柔不少。
公主殿下放軟了身子,整個人依偎進蘇溯越的懷抱,倒了一杯茶給蘇溯越品嘗,柔聲道:“你想遷怒於誰?”
蘇溯越一口茶被嗆了個面紅耳赤,半晌,整理完儀容之後,頗有些不自在:“公主說我是遷怒又是何意?”
天知道他蘇溯越最是公平公正,要是有什麼冤屈,盡可以和他說,若是直接對他本人有意見,也可以當面和他談——當然,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以他的品行,怎麼會做出遷怒這樣的事情呢?
公主殿下見狀,也不拆穿,只是笑道:“要我說,既然煙兒不喜歡辰風炎了,我們也不必勉強她。”
蘇溯越眉上的褶皺深度並未減少,只是眉目溫柔地看著公主殿下,那神情,似乎在等待著公主殿下給出一個解釋。
溫柔淺笑著,公主殿下的眉眼間還帶著皇家人與生俱來的尊榮和驕傲:“煙兒是你我的孩子,本該享受舉國供奉的生活,但如今……如今雖然不得用,卻也不能受委屈。”
蘇溯越頓了一下,他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譚琰早年過的實在太苦了,以至於讓得知當年真相的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要彌補她,總想要給譚琰他們認為最好最合適的東西。
不知過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忘了,譚琰畢竟是個人,她不是一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人,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眼中最好和最合適的,對於譚琰而言,未必就是最好和最合適的。
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若是譚琰對於辰風炎已經沒有了感情,那麼此刻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強求,對於譚琰來說,就不是好事,而是磨難。
沒理由譚琰千辛萬苦出了辰家墓葬群,還要在面對著自家父母的時候,心情依舊忐忑不安。
想明白這一點,蘇溯越幹脆也對此丟開手去,輕笑一聲,道:“想來也沒什麼——辰家一族平白受我那麼大的恩惠,即使辰家現在的家主辰風炎不是煙兒的夫婿,將來想要讓他做點什麼,也未為不可。”
公主殿下這才輕笑著點點頭:“我正是這麼想的。”
蘇溯越既然想明白了,也就不再鑽牛角尖了,摟著公主殿下的手微微用力,低頭柔聲道:“天色熹微,公主可餓了?我去拿點早點來個公主用,可好?”
公主殿下含笑點了點頭,起身往裡間走去,邊道:“舟車勞頓,我昨夜並未休息好,這會兒再躺一會兒,你可早去早回。”
蘇溯越點點頭,很快就推門離開了房間。
只不過走過長廊,走下臺階之後,蘇溯越按照那氣呼呼的小夥計的指引,很快進了廚房,然後……就看見了拖家帶口的譚琰。
譚琰的臂彎上挽著暗,腦袋上頂著一隻毛都炸開了的印主,身側另一邊還站著面色不怎麼好看的辰風炎,一行人簡直……累贅得不行。
蘇溯越看著這種場景,忽然輕笑一聲,心中最後的那一點鬱結之氣也沒了——其實,只要譚琰能夠過的開心,他們之前的功夫白費了,又有什麼關系呢?
畢竟,不管是蘇溯越還是公主殿下,他們費心費力佈置計劃的最終目的,就是要讓譚琰開心呀——要讓譚琰在他們同時離開這個世界之後,還能過著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譚琰聽見身後的動靜,轉過頭來,剛好和蘇溯越軟化了的眼神對上,心中微微一動,用另一邊還自由著的手對蘇溯越招了招手,道:“父親,快過來,大廚答應了我做漠北有名的小食呢!”
蘇溯越很是紆尊降貴地同譚琰一起,攜手拿了一個巨大的託盤,上面裝了各式各樣的西北小食,帶著暗和印主,一起回到了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房間。
辰風炎則半路離開了他們,說是有事情要先去處理一下。
蘇溯越看了看自家女兒的神情,見她確實沒有表現出失落或者別的負面情緒,默默嘆了一口氣,心中也說不上來是喜是悲。
本來嘛,譚琰的性子堅定是堅定,但也認死理兒,這種性子的人,若是能遇上一個真心對待她的人,一生幸福那是沒跑了的。
可是辰風炎不一樣。
辰風炎心中想要的東西太多了,而且大多是譚琰給不起的——這要是讓譚琰和辰風炎在一起過一輩子,可不就是等於毀了譚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