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譚琰最擔心的一件事,也迎刃而解了。
譚琰明白,這個少年畢竟是從墓葬群中最黑暗的地方誕生出來的生命體,要說心態沒有扭曲,要說心中沒有什麼陰暗面,她是不相信的。
更何況,這個少年的能力這麼強,譚琰很擔心,到了外面,當面臨誘惑的時候,當這個少年不再聽從她的話的時候,會對她所鐘愛的世界,産生怎麼樣的影響。
甚至是,當譚琰還在世的時候,她對這個少年的控制力並沒有産生什麼動搖,但是萬一等譚琰死去之後呢?少年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斷了,還有什麼能夠約束它的嗎?
種種顧慮,讓譚琰不敢將少年帶往自己真正所在的世界,她甚至在聽見辰家墓葬群將要倒塌的時候,心中有種隱隱的放鬆。
現在看來,她真的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譚琰握住少年的手——這雙手纖細、白皙、肌膚嬌嫩,吹彈可破,就像是養在深閨中、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的手,美好得讓人不敢褻瀆。
少年見譚琰只是盯著它的手,卻沒有更多的動作,頓時皺起眉頭,幹脆縮回手,把手背放在口中,用力咬了一口,見血之後,立即伸到譚琰面前。
“快吃下去呀。”見譚琰還是沒有動作,少年忍不住催促道,“你快點,我的傷口很容易癒合,癒合的同時血也會被吸收回去,你要是不快點的話,我只能再咬我自己一口了——很疼的呀!”
譚琰這才回過神來,握住少年纖細的手腕,探過身子,伸出舌頭,在它的手背上來回舔舐——少年的血帶著一種奇異的香味,但在嘴裡散開的時候,血腥味卻一點都沒有少。
將少年手背上的血全都舔舐幹淨之後,譚琰勉強將口中猩紅的液體嚥下去,末了,卻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少年頓時大受打擊,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含淚看著譚琰,控訴道:“你竟然嫌棄我!”
譚琰立即有些尷尬,趕緊安撫道:“呃,那個,我實在是不喜歡帶著血味的東西……嗯,要不……要不你也咬我一口?”
辰風炎上前一步按住譚琰的肩膀:“別胡鬧。”
少年本想擺擺手,跟譚琰說自己是開玩笑的,誰知道辰風炎跑出來橫插一槓子,頓時就不樂意了,朝著他嚷嚷:“譚琰自己都樂意,你算哪根蔥,誰讓你插手我們之間的事情的?”
辰風炎沒心思和它鬥嘴,直接扳著譚琰的肩膀,強迫她轉了個身,看身後那黑暗最濃鬱的地方。
譚琰原本什麼都沒有注意到,辰風炎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安靜,認真看著那一片黑暗,什麼都不要想。”
辰風炎的話向來有一種魔力,譚琰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乖乖聽話了,真的也不管在一邊跳腳的少年,盯著那一片濃鬱的、沒有任何光透過的黑暗,老老實實地看了起來。
只過了一會兒,譚琰就有些驚訝,忍不住叫道:“有光!”
有光從那最黑暗的地方透出來,雖然只是曇花一現一般,但譚琰確認了兩三次,真的有光!不是幻覺!
譚琰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辰風炎點點頭:“我們可以從這裡出去。”
譚琰頓時就驚訝了:“從這裡出去?我們?真的嗎?”
如果真的可以走捷徑回到他們本來的世界,那麼他們就不用冒險去走原來的路,能夠避開那些說不清是真是假的陷阱,對於譚琰來說,已經是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了——沒有之一。
見譚琰這麼高興,少年時在不忍心潑冷水:“但是,光以這種速度侵蝕,等到墓葬群坍塌了,你們想要的路徑都不會被開闢出來。”
譚琰頓時愣住了,轉向少年,眼中帶著閃閃發亮的期盼:“你可以幫我們找到路,對不對?”
少年點了點頭:“我想和你們一起出去,自然就要幫忙。只是——”
“別猶豫,有什麼話說出來。有困難我們也能一起想辦法的。”譚琰走到少年身邊,柔聲安慰道。
辰風炎的臉半明半暗地隱沒在黑暗中,露出一個淡淡的別扭的神情,無聲地說了句:“從未對我如此溫柔。”
這句話卻被印主聽見了,它唯恐天下不亂地嗤笑了一聲,道:“你騙了我母親那麼多次,還想讓她對你溫柔似水?做夢去吧!”
辰風炎作勢要把印主扔下去:“你可還被你‘母親’託付給我呢。說話小心點。”
也許是有了少年的幫助,大家出去的希望又增添了許多,辰風炎的心情也舒緩了不少,有心情和印主開玩笑了。
而印主則是在須彌芥子中完成了一次自身的修複與進化,這會兒心情也很好,因此抬起前爪,對辰風炎招招手:“附耳過來,讓我告訴你這個愚蠢的人類該怎麼做。”
愚蠢的人類——辰風炎聞言,只是挑了挑眉,倒是沒有爭鋒相對地將印主扔在地上,而是真的就這樣,淺笑著附耳過去。
等到印主得意洋洋地將譚琰的弱點、喜好以及最受不了的求饒招式傾囊相授之後,辰風炎很是滿意地笑著摸著印主的腦袋:“你以後該叫我什麼呢?”
“嘎?”印主不太明白為什麼話題一下子從“辰風炎要如何報答印主”,跳到了“印主該如何稱呼辰風炎”上面,歪著腦袋,呆愣愣地看著辰風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