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嵐告訴譚琰的那段感情故事,實際上省略了最黑暗的一段。
她在被宋燁修的侍衛隨手搭救之前,已經在青樓中呆了兩個月。她這樣一個容貌秀美而性情剛烈的女子,在青樓中待了那麼長時間,遭遇到什麼,可想而知。
煙嵐下意識地不想讓譚琰知道這段往事,倒不是害怕譚琰看不起自己,而是不想讓她看見感情也有這麼醜陋的地方。
煙嵐跟譚琰相處的時間算不上很長,因為這位小姐明顯精力旺盛,總是在家裡坐不住,老喜歡往外跑。
但是譚琰身上那種蓬勃向上的、正義而理智的感覺,能讓很多人忘了身處黑暗,而對未來充滿希望。
煙嵐不想因為自己,而給這種明亮的顏色造成瑕疵。
但是選擇更適合自己的男人,明顯算不上是瑕疵哦。煙嵐在心中握拳,流沙侍衛官,你要加油啊!
不要有實質上的緊張,只要能讓辰風炎感覺帶了綠帽子,那就是我們宋家的一大勝利了!
但是很顯然,流沙並沒有這種想法。
流沙站在譚琰面前,中規中矩,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面上沒多少恭敬的神色:“小姐想要為辰風炎脫罪?”
譚琰面對著他,總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索性就調轉了視線,不再看他:“我不是想為辰風炎脫罪——我們現在連這種東西是怎麼弄出來的都不知道,怎麼就能去定辰風炎的罪?”
經過侍童兩天的開解和教導,流沙自問,在面對譚琰和辰風炎的感情糾結上,已經能夠做到心平氣和,但是顯然,在沒有真正面對譚琰的時候,他高估了自己。
見流沙神情有異,譚琰趕忙解釋道:“要不你先說說,辰風炎是怎麼知道我是離魂之人的?我可要事先宣告,我絕對沒有那麼蠢,被迷得神魂顛倒得,連最後一點秘密都和盤托出了!”
流沙輕哼一聲,道:“辰家神通廣大,他們能選定你為開啟墓葬群的關鍵,怎麼就猜不到這一點上?”
譚琰可算是抓到了把柄,笑眯眯道:“你剛才也說了哦,是‘辰家’,而不是‘辰風炎’。我知道在戰場上,辰風炎是個說一不二的典型將才,但是在辰家,我敢說,這個將才過的那叫一個憋屈。你沒看他往日裡都呆在自己的將軍府,甚少回辰家嗎?我估計他自己都受不了在辰家的地位和感覺。”
譚琰一時得意忘形,說得多了,就看見流沙的眼神一點一點陰鬱下來,嚇得她趕緊住口不言。
流沙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中倒是沒有了之前的狠戾以及爭鋒相對,只是輕聲道:“我還有一個想法。”
“你說你說。”譚琰趕緊道,還萬分狗腿地推了把椅子過去,示意他坐下休息一會兒。
流沙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就這麼站在原地,看著譚琰:“他們需要的是一個離魂之人——我們先假定他們還不知道你的這個秘密,只是想要賭一把。贏了,他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輸了,辰家也沒有什麼損失。”
譚琰眨眨眼,半晌,忽然道:“那你說,我剛剛派去找你的那個侍女,她帶著那樣的表情從新房出去,是不是就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
聞言,流沙的表情也變了,他瞪著譚琰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話:“為今之計,只能從她八字太輕入手了。”
就在流沙話音剛落,煙嵐的聲音伴隨著敲門聲響起:“小姐,辰家老太爺想先來看看小姐。小姐現在方便嗎?”
譚琰皺了皺眉頭——她在辰家住過一段時間,對這個入贅進來的老太爺有著辰家其他人都比不上的好感。
但是,在孫媳婦要參加成親典禮之前,獨自過來看望,是不是有點不合禮數?更何況,裡間還有一個流沙,讓老人家看見也不好啊。
就在譚琰猶豫見,辰家老太爺的聲音傳了進來:“譚琰姑娘,老朽沒別的意思,只是聽說譚琰姑娘身體不適,前來探望。”
譚琰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以辰家老太爺的身份地位,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怎麼想都有些有禮過頭了,這讓譚琰感覺毛毛的。
該不會,自己有一段時間沒來辰家,出淤泥而不染的辰家老太爺也投敵了吧?
上蒼啊,你別這麼玩兒我行不行!
譚琰一邊在心裡爆粗口,一邊示意流沙坐下來,才輕咳一聲,朗聲道:“煙嵐,讓辰家老太爺進來——你也進來服侍。”
進屋來的辰家老太爺,見到施施然做在一邊的流沙,只是輕輕挑了挑眉毛,倒是沒有說什麼。
譚琰輕出一口氣,辰家老太爺的視線又落在一邊的吃食上,見一邊的簍桶裡還扔了一塊雞肉,眉眼間輕輕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笑著問:“媳婦不是餓了嗎?難道是我們辰家的廚子做的吃食不合你的胃口?”
譚琰笑了笑,道:“我啊,這個叫做貪吃胃。明明就已經飽了,但是一想到好吃的,還是忍不住嘴饞。前段時間住在辰家的時候,可被廚子的手藝給驚豔到了。這不,到了辰家,想念了唄。但是吃食入口,才真的覺得吃不下了呢。爺……爺,爺爺不要笑話譚琰麼。”
此言一出,除了辰家老太爺穩坐如鐘之外,煙嵐跟流沙都不同程度地打了個寒戰。
他們都清楚譚琰本質上是個什麼樣的人——別看她長得那叫一個美豔風流、淩厲如刀,但譚琰就是個大大咧咧不修邊幅不拘小節的貨。
你能想象這樣的一個女人對著長輩撒嬌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