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一沓子紙,又挑揀了份宋居安隨意寫的東西,她帶著一個侍衛直奔書齋,交到書齋裡頭的人手上,並叮囑他們時刻觀望著訊息。
回到家。一直等到天黑,圓月高高懸掛在當空,宋居安依舊沒有回來。
從不遠處傳來的野獸的嗚咽嚎叫聲也讓人起雞皮疙瘩,此起彼伏,令人彷彿置身野外空曠之中,隨時都有被野獸圍攻撲過來吃掉的可能。
杜若靜靜地站在閣樓上等著,希望宋居安能盡早回來。京都天黑之後接二連三的出事,人死狀慘烈,詭異又恐怖,令人十分不安。
如今剛入夜,家家戶戶便熄了燈閉了門,空曠渺遠的蒼穹之下,偌大的京都被陰翳森冷籠罩著。她隱約覺得今晚的月色十分冷,冷的滲人,連空氣都是凜冽的,讓人心裡頭發毛。
她披了阿瑞遞來的裘衣,手扶欄杆,再次仰頭看去,發現月亮躲進了雲的後面,若隱若現,輝光黯淡了那麼幾分。
京都西城,玄武大街上,宋居安手執韁繩,騎在馬上,同樣仰頭望著那輪隱藏在雲影後面的圓月。
寬闊的大街上極靜,靜的只能聽到在他身後上百匹馬踩出的輕微的碎亂的步子,以及馬兒低低的喘籲之聲。
那些騎在馬上的將士們身披鎧甲,手握長劍,個個屏息靜氣,面色冷凝,他們都是挑出來的精兵幹將。
宋居安轉頭對五皇子陽紹道:“眼下時機成熟,殿下務必心念堅定,自古以來成就大事者不拘小節,懂得取捨之道。”
“本宮明白!”陽紹拿劍的手更加收力,身上銀甲熠熠閃光寒意逼人,目光也更加冷厲。
一聲令下,陽紹率領上百名將士朝東城飛馳而去。
須臾,京都朱雀大街南門處,兄弟兵戈相見,互相殘殺。
三皇子陽盟被十幾個禁兵下屬護在中間,退無可退。
望著騎馬高高在上的陽紹與宋居安,他舉著手中長劍,咬牙切齒憤恨萬分:“陽紹!你要趁著巡邏殺我,父皇不會輕易饒了你的!你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帶兵來誅殺我!”
陽紹仰天大笑,“三皇兄,我這可是為了維護京都治安!我帶領禁軍在西城巡邏,看到野獸吃人,便騎馬追逐而來,追到此處,發現野狼蹤跡,卻不承想下屬慌亂之下射傷了你,真是可惜,我會教訓幾個不懂事的下屬的!這樣對父皇和那些大臣也有了交代,還望皇兄九泉之下莫要怪罪!”
“你!”陽盟心中驚顫,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以追殺野獸之名伺機殺了他!“這城中種種作亂,是你?!”
“不錯,是我!”陽紹爽快的承認了,接著緩緩舉起一隻手。
陽紹帶來的將士們一個個仰頭狼嚎起來,聲音響徹在夜空上,他們又從身後拎出一隻只死去的野狼屍首朝陽盟的方向扔去。
“前幾日你從宮裡回來被野獸襲擊,也是自導自演?!謝鷹可是你的忠犬,武功高強,一直跟隨在你身邊,為了做戲,你竟捨得斷掉他的一條手臂!”陽盟咬牙道。
“死到臨頭,皇兄還有什麼話說?”陽紹不答話反問他。
陽盟長劍從左手換到右手上,打量著逐漸圍上來的將士,又仰頭看向宋居安,怒聲道:“蕭暝!你進京後假裝在陽治身邊謀事,真正效忠的卻是陽紹!怪不得陽治死後,你也跟著失蹤了!他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四殿下早年還有些鬥志,後來只知道求仙問道,我跟著他做什麼?”宋居安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中帶著幾分好笑。
“我自恨沒有早點殺了你!”陽盟冷笑。
“你派人殺我的次數數都數不清了,若不是五殿下派人護著,我早就死了,不過你派出去的人也大多有去無回。”宋居安聲音裡不帶任何情緒,有些憐憫的望著他。
“三皇兄不必再拖延時間了,我知道你派人請救兵去了,咱們速戰速決。忘記說了,今夜我不止見到了野獸,禁軍還在街上見到有人行兇害人,四處扔火藥,皇兄可要小心些!”說完,他身上驟然散發出及其冷寒的氣息,手一揚,身後的將士便朝陽盟的方向扔出點燃的裝了火藥的鐵罐。
震響濃煙過後,地面上一片狼藉,躺著十幾具屍首。
一個將士上前檢視後,轉身對陽紹道:“殿下,陽盟已氣絕身亡!”
宋居安與陽紹相視一眼,駕馬回轉。
陽紹回到府上換了衣裳,又帶著人匆匆進宮。
宮中更是空曠寒冷,高低起伏的玉樓金闕像是蟄伏的巨獸一般,張著口欲要吞人,此時天上似乎飄了雪。
中正殿,皇帝的寢宮。大明寺裡的高僧們此時都坐在殿內兩旁,手中輕輕敲打著木魚,口中念念有聲,日夜為皇帝祈福保安。
陽紹身上穿著白衣素服,若仔細看,上頭還繡了經文佛印。他面色悽苦,帶人匆匆走進去,一位公公領著兩個太監欲要阻攔,被陽紹一腳踢開了去,“我有要事稟告父皇,一刻也耽擱不得!”
進入後殿,他還未走到皇上塌前,便哭著撲在地上,跪著爬了過去。
“父皇!父皇!三皇兄他出事了!”他滿臉是淚大哭著道。
皇帝雙眸閉著卻未曾睡著,整個人飄飄忽忽不知身在何處,被陽紹的哭聲驚得醒神睜眼,口中喃喃:“你……說什麼?”
“三皇兄他出事了!兒臣聽聞他帶人巡邏被野獸圍攻襲擊,又被火藥炸傷,如今已先父皇而去!”陽紹傷心大哭道。
皇帝兩眼渾濁且茫茫然的望著頭頂黃帳,接著便劇烈的咳嗽喘氣,枯朽的手指用力抓著被褥,連青筋都顯露出來。
“你、你……是你……陽……紹……”皇帝上氣不接下氣,面帶怒容,眼角有淚流出,口水也順著唇角流了下來,痛苦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