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如霧般的羅煙帳下,她玲瓏雪白的躺在大紅錦緞的龍鳳被上,猶如盛開的雪白曇花……
雖是一對舊人,可柳十三醒來時仍是酸軟無力,側臉過去,正好對上一對熠熠生光的黑眸,腰已被他攬在了懷裡,灼熱的呼吸迎面而來,撫在背上的手心像一團火,撫在哪裡,哪裡就燃燒了起來。
“別鬧了,張媽她們在外面候著了……”
張媽和眾侍女遠遠在廊下站著,現在正是金秋時節,秋高氣爽,微風輕輕撫過臉頰帶著陣陣桂花幽香。
今年的桂花花期特別長,現已到十月,依然金黃滿枝頭,正是應了那句,花開富貴萬年長。
張媽抬頭看了下天色,房間裡已經隱隱約約聽到有動靜,可小夫妻還沒有喊她們,她們也不敢貿然出聲。
柳十三在太子府與燕子燁早已行了夫妻之禮,可現在面對這外面的陣勢,還是有些害羞的不知道怎麼好。
張媽帶著眾侍女進來就要伺候她沐浴更衣,可柳十三哪好意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脫衣服,讓她們看著自己渾身上下,像只斑點狗似的,還不羞死人呀。
張媽想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獨自留下來伺候她。
“皇後娘娘,當年燁兒母親進宮時也是甚不習慣,可有那麼多眼睛在看著,有些事縱然不習慣,也是要慢慢適應的。”
原來,柳婆婆當年也像這樣窘過。
由著張媽伺候沐浴後,柳十三換了套尋常人家新嫁娘第二天穿的衣服,帶著張媽一人出了錦陽宮。
穿過彎彎曲曲的林蔭小路,到了餘園,還沒進門就被眼尖的球球瞧見,歡喜道:“十三,婆婆你看,是十三和我幹媽來了,十三,你今天真漂亮。”
柳婆婆看著她歡喜叫喚,笑嗔了她一聲:“沒規矩,要叫皇後娘娘,你呀,被你幹媽寵壞了。”
張媽笑著微微福了下,才道:“我可沒寵,要說寵,還不是您先寵的。”
當初太子也就是當今皇帝把她叫過去時,看著她十來歲的樣子躺在那,還沒有什麼感覺,可等她醒來,眨著眼睛,像是在詢問她,她是不是她孃的時候。
她心裡那塊被她塵封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像是猛然塌了一般,柔軟得像太液池的水,明明無風卻微顫不止。
太像了,那清澈見底的眸子太像她那個夭折的女兒,太子說她失憶了,什麼都忘得一幹二淨,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什麼都不懂。
牙牙學語,教她走路,教她拿筷子……一點一滴就像她夢中無數次夢的那樣,教著她長大。
直到太子讓球球接回了柳妃,在柳妃和太子的談話裡聽到球球是一異獸所化,當時驚得她半天合不上嘴。
可當她再次見到球球,被她膩在懷裡撒嬌,甜甜喊著她“幹媽”時,她的心又平靜了下來。
獸又怎樣,人又怎樣,人心有時候壞起來,連洪水猛獸都懼怕三分。
柳婆婆一身醬紅色蝙蝠萬字紋常服,坐在還是柳十三在萬崖谷送她的木頭輪椅上,笑看著柳十三對她行了三個叩拜禮,才說道:“今日這禮我受了,明日起,所有的宮中禮儀,在我這餘園都不用管,這裡只有娘,兒子和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