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一丁點兒的聲響。
她來宇智波家是有目的的,可是為什麼總被一個刺蝟頭還缺心眼的男生牽動心神。
沉浸在夜色之中的少年眉目溫順,戰場出身的血性與剛強此刻都在她面前化作滿目輕柔,甚至帶了一點祈求的意味,輪廓嵌在背景的萬家燈火之中,竟然有點可憐。
她習慣了爾虞我詐的生活,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真誠,一下子便慌了神,
她原本以為斑給她的一點點甜頭是刀尖舐蜜,卻沒想到他是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對著她捧出了口袋裡的所有糖果。
七草只覺得一陣陣的甜味撫平了她的驚慌和酸澀,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在這樣心亂如麻的情況下不能做出任何決定,可是口不由心,不由自主地便喊出了聲:“斑……”
“斑少爺,找到你了,請立刻返回家中,族中有要事。”
從天而降一道黑影,帶著沉穩和冷靜,終究還是被打斷了七草的話,她聽到自己心底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哀嘆,慢慢放下手來。
面對斑探究的眼神,七草笑了笑:“我們回去吧。”
斑有些失望,看著七草微紅的眼眶,沒有追問,只是說道:“結果歌舞伎還是沒能看成啊。”
宇智波家受到了遠在水之國的佐藤家僱傭,前去徵戰,而此次出征對斑意義重大,因為宇智波田島決定讓斑獨自率隊前往,將此次的任務完全交給了斑來負責,預示著將斑當做了下一任接班人的培養。
任務來的突然,醫療室精銳盡出,此時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奈緒用誇張的聲音說道:“大好的機會,這可是戰場上的約會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平衡力極好地轉了一個圈,手上拿著兩卷紗布,“唰”地灑落開來,如同唱戲時候的白綢。
她挑起了面前女孩子小巧的下巴,眯了眯眼用尖細的聲音說道:“不!斑你受傷了!”
隨後她又沉了沉聲,一人分飾兩角:“別擔心,在保護好你之前我是不會倒下的。”
佐倉朝子笑著推開了半倚在她身上的奈緒,半真半假地教訓她:“你好浪費!兩卷紗布夠包紮很多傷口的。”
奈緒怪叫著誇張地躲開了:“哎呀呀呀,不得了了,宇智波未來的族長夫人教訓人啦。”
七草將手中的小包裹打理好,正在拉拉鏈的時候感覺到了一道明晃晃的視線,她抬起頭,卻只看到目不斜視望著奈緒嘴角帶笑的佐倉朝子。
佐倉朝子總是笑眯眯的,大大咧咧,開朗活潑,卻又不像奈緒那樣沒心沒肺,她對於氣氛的洞察近乎到了強迫症的程度,精準地把握著所有細節,讓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她恰到好處的舒服。
當然有兩個例外,一個是斑,永遠不按套路出牌,另一個是七草,永遠身處狀況之外。
在那雙用餘光不停斜瞥著自己的眼睛的注視下,七草輕輕將遮住了眼睛的碎發撩到了耳後,再次低下了頭。
醫療診室裡忽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只聽到七草手上的拉鏈聲發出的輕微細響。
“呀,族長來接夫人啦。”
奈緒沒了剛才的放肆,小聲湊在佐倉朝子耳邊說著,卻依然是笑意滿滿的樣子,語調微微上揚,像是一隻小尾巴。
七草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便聽到門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十年。”
七草轉過身去,才明白一屋子人忽然要雀無聲的原因,推拉門的一側湊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看起來純良無害的樣子,眼中卻是眸光變幻,如同天空之上風雲疊卷。
七草露出一個疑惑的神色,斑朝她招了招手,說道:“你出來一下。”
她跟隨著他走了出去,斑似乎有些心急,走得很快,七草卻不追趕他,依然是依著自己的步調一步步地走著,很快便被落下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