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他身側那人動作更快,握著塊紅豆糕較他先一步起身離席。
謝翊都沒來得及看清她的動作,一個錯眼就瞧見那白嫩嫩的小姑娘站在門邊,手裡攥著塊咬了一半的糕點,目光平靜地望著自己。
“那不必結親了。”
“棠棠,你說什麼?”謝夫人不可置信地盯著江照棠。
“姨母,我說我與謝翊的親事就此作罷吧,我回去就取了信物和庚帖交還給你,我母親曾經給你的信物現在就可以還我了。”
“還有姨母你自母親過世後替我和江臨淵打理的田地莊子,過幾日我會親自去清點。”
江照棠一字一句說的條理清晰,謝夫人的臉色卻是逐漸慘白。
謝翊渾然不覺,仍舊冷笑奚落,“好啊,你既有這般骨氣,回去就將我信物還來,別到時候巴巴地上門求我原諒。”
江照棠睫毛低垂,掩去眸底神色,叼起那塊紅豆糕,含糊道:“不會了。”
謝府江照棠一月內總要來個幾回,若是許久不來謝夫人總要搬出她已逝的母親說事,煩不勝煩。
是以江照棠對謝府還算熟悉,這會嘴裡叼著塊紅豆糕足下生風,跟在她身邊的丫鬟環月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追上她。
“方才出來時謝夫人臉色不甚好看,可是小姐哪裡又惹的她不快了?還是謝世子又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了?”
江照棠咬了口糕點,低頭匆匆趕路,“兩者都有吧。”
“小姐可要尋些首飾珍寶——”
“我同姨母說,這親事我不結了。”
“與謝夫人認錯嗎……嗎?!”環月話說一半就聽得江照棠這句猶如晴天霹靂的話,驚得她險些咬到自己舌頭。
“小姐您方才說什麼?奴婢剛剛好像幻聽了,聽見有道和您一模一樣的聲音說她不和謝府結親了。”
江照棠頓住腳步,面無表情回頭看著一頭撞上自己後背,正捂著自己鼻子揉的環月,“你沒聽錯,我說這親事我不結了,謝翊那個狗東西日後誰愛伺候誰伺候。”
環月瞠目結舌望著江照棠,小心翼翼詢問:“那……那上月小公子寄回來的白玉筆洗可還要送給謝世子作生辰賀禮嗎?”
這也不怪她,畢竟謝府這一大家子人時時刻刻都在挑戰小姐底線,近幾年來她甚至暗中窺見小姐在謝世子這裡受氣後夜半起身磨刀。
可小姐往往都是氣一陣子就當無事發生,叫她把丟去狗碗裡的糕點撿回來重新包裝一番給謝世子送去。
她生怕小姐此番也是一時氣話,等氣消後要她把小公子送來的賀禮從狗窩裡撿回來。
聞聲江照棠臉色變了變,正要開口,就聽得不遠處竹林由遠及近傳來兩道男聲。
“慎之,不過是本遊記而已,值得你親自跑來謝家取嗎?”蔣疏白手中小扇一攏,不解望向身側長身如玉的青年。
這人為著謝家的一本山水遊記,愣是把他從紅袖坊裡拽出來,沒見著他衣裳都脫一半了,真是怪沒眼力——
日頭透過頭頂斑駁葉痕映在身側之人鼻樑,唇邊一點小痣鮮紅如硃砂。
蔣疏白愣是看住了,半晌回過神嘖了一聲。
這男人沒事長這麼好看做什麼,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不然神仙姿,不爾燕鶴骨。
“一直盯著我看做什麼,你銀子長我臉上了?”
一開口,又是他熟悉的冷漠又刻薄的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