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如飛,在沒腿的雪地裡馳騁無聲無痕,只可見白熊鼻孔中撥出的團團白色霧氣。
一座林道邊供路人歇腳的茶館有些突兀孤獨挺著三間已然被白雪覆蓋的小房舍。
白熊小座駕在茶館前才一駐足,茶館內走出一中年普通布衣打扮的妖族。
一身灰袍,仿若那冬日裡的枯槁,走下車後到了那中年妖身側舉手就是亮記耳光,啪啪清脆。
中年妖躬身低頭,一如犯下了大錯的奴僕被主子扇了嘴巴也不敢吭聲。
“赫耶拓海!難得你也能有這份隱忍的時候。”灰袍陰冷發聲。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中年妖警惕四下看看。
“哈哈哈,你永遠都是這副怕死的神情。怕死,怕死,終是要死,不然雅兒在那邊等久了豈不寂寞。”
灰袍話落,平地起煙波,雪花飛旋,霎時如冰劍,劍鋒所向是中年。
這茶館前兩妖正是那赫耶拓海與巫鴻漁夫婦。
赫耶拓海自戰敗逃離了妖王城一直都躲在這間由巫府暗樁經營的茶館裡。
都說是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赫耶拓海先前對滕族也有所圖謀,只是有誰會想到這原本為了進攻滕族用的秘密地點卻成為了他逃避追殺的躲藏地。
巫鴻漁探手將赫耶拓海推進茶館,看似沒有任何力道,她那昔日夫君面色已經開始現出枯敗。
“你殺了我就再無人能帶你去到那座門前。”
赫耶拓海知道一名喪女母親的恨絕對可以讓其不計一切後果的展開殺戮,連忙丟擲救命符說道。
面色由猙獰轉平靜的巫鴻漁終於鬆放開手,她不是不敢殺他,而是她想要為女兒報仇就還需要這從來心中就只有權勢地位的虛偽男妖。
巫鴻漁放手後,赫耶拓海喘息了幾口,走向茶館被道破竹簾子格擋的內間平靜說道:“入城之路地下已被封絕,就只能走河道了。”
掀開竹簾,裡面兩名滿臉皺紋,布衣裝扮,老夫婦模樣的妖族立即五體投地朝向巫鴻漁。
“巫府老鬼。”
“老叟。”
“拜見公主。”
“開門。”巫鴻漁看也不看隱身滕寨附近已不知幾年的兩名巫府妖族,冰冷吐出兩字。
“是。”
老鬼老叟立即爬站起身,兩妖各自手指如飛結印,一道水渦旋憑空在這窄小房間裡出現。
巫鴻漁探腳走入水渦旋,赫耶拓海跟在其身後,不忘扔下一句:“門外白熊太惹眼了,去處理掉。”
對巫鴻漁他要低眉順氣,就算被賞了耳光也不敢反抗一下,卻不影響他對手下人的主子氣勢,這就是赫耶拓海為妖的厲害之處,既做得了巫府狗也做得了一城主。
這天下間就沒有誰能不受制於人,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一樣有軟肋弱穴,只是不為外人知而已。
曾經日裡耀武揚威的妖王城主自從殺妻棄子後就成了巫府傀儡,但他並不後悔他所作所為,他有大志,雖說是自以為是,卻從未改變志向。
能得妖王寶藏者就可得妖界。
萬年方得遇的機會。
他既是那一族的後裔。
他既是那一城的主人。
就算是丟了那把在家族中傳承了萬年之久的鑰匙,曾經佔據大好力勢的他怎也不想放棄看似渺茫實則有望的機會。
妖界都知赫耶一族生就有七巧玲瓏心,但極少有妖知道赫耶族亦有七巧鍛造手,就算不是他得那妖王寶藏鑰匙,無論是誰得了去都是要再回來找他赫耶一族真正發揮寶藏效用。
你縱有金山銀山,無有鍛造不成器,雖都言有錢能買官封爵,卻未見誰能買了王位去。
兵馬操戈出江山,說得簡單,實則一環套一環。
萬千銀錢化刀劍,化坐騎,化鎧甲,化食糧,化人脈……如此這樣一路化去,才能化出一座新妖界。
那日他親手送出一雙兒女,以質子送去鬼神都懼的巫府,他知道她的心思,但她卻並不知道他的心思,這世間能夠懂他的或許只有城主府內那群飛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