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聿坐上高位,恢宏壯觀的寶座配以其後氣象萬千的黑紅屏風,他氣勢磅礴,威壓迫人,當真如殺神在世,睥睨生死。
沿著寶座向下的臺階,再往遠處看,濃黑玉石地面跪著一排十人的紅骷髏,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遲聿以一敵百的千軍衛隊盡數在此。
其實紅骷髏最確切的稱謂是殺衛,而不是親衛,二者只有一字之差,代表的信任程度卻不同,紅骷髏裡能真正稱得上遲聿親衛的,是一直以來守衛在他身邊的那四個,至於其他六個,是放出去,對遲聿手下掌管不同勢力的當權者進行監視,長期不在他身邊,被有心人鑽了空子用手段讓其背叛,也不是不可能。
四大親衛之一的紅骷髏,也就是被言一色虐過,親自給遲聿傳訊息的那個,在發覺有異的那一刻,便及時召回了在外執行監視命令的另外六個,就等著遲聿回來,揪出其中的叛徒。
“陛下,人已到齊。”
紅骷髏之首緩聲道。
遲聿暗黑冰冷的眸光掃過十人,不甚在意地笑,似乎並不苦惱如何從看似都對他忠心的紅骷髏裡揪出叛徒,“都審問過了。”
“回陛下,是,屬下並未發現任何人有異。”
遲聿聞言,垂下的眼簾冷冷掀起,如刀似劍的目光如有實質般,戳過每一個紅骷髏,“孤給一次機會,誰是叛徒主動站出來,看在跟了孤數年的份上,將你生不如死的痛苦縮短到三日……否則,一旦被孤查出來,就是一個月。”
在遲聿這裡,從不缺折磨人的手段,而且五花八門,成百上千,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沒試過的。
十個紅骷髏是長久靜默。
遲聿耐心消磨光,修長好看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輕點三下,最後一下落定時,座椅背後的屏風裂開一條縫,一細卷字條伸了出來,遲聿指尖捏過,掃了一眼,而後,坐著的身影一閃,眨眼間人已到了第八個紅骷髏面前,將紙條扔進他頭中的火焰裡,頃刻間灰飛煙滅。
其餘九個齊齊扭頭看向這一個。
遲聿折身走回,“一,處理了,一個月後,將他屍體送到荒月。”
紅骷髏之首應是,話音落地,紅骷髏八忽然暴起,想殺出一條生路,但他又怎麼可能抵擋另九人的圍攻,不過自取其辱而已。
八被帶了下去,遲聿坐回座上,眼眸緩緩閉上,向紅骷髏首領下令,“帶殺手去招呼兩日前經過嵐縣的百里念,他往荒月而去,一路只玩弄,不殺死,到了荒月邊界,停手。”
“盯緊了南澤的一舉一動,配合蘇玦,孤要他們南家在京的暗樁再也建不成!南家在各地方的產業暗樁也動一動!”
……
又過七日,瑤華宮後殿密道里,經過魔鬼式訓練的言一色終於瘦回了原來的體形,她收拾好一切,從狹窄的一線生路里走了出去!
如她所料,出口處並無人監視,天上夜幕如絨,冷月如鉤,繁星閃爍,眨著眼睛。
言一色仰頭望天,也眨了眨眼睛,捲翹濃密的睫羽輕顫如蝶翼,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骨骼線條清瘦完美,五官處處精緻明豔,眸色澄澈如琉璃,嫣紅瑩潤的唇彎起,在心底歡呼:她終於出來了!
終於能吃飯了能洗澡了能玩耍了!
她自由了哈哈哈。
言一色站在原地陶醉感慨了一會兒,便收拾好心情,遠離了密道出口,鑽進小樹林,藉著草木和夜色遮擋,嬌小的身影逐漸遠去,奔赴叢京城外廣袤無垠的天地!
……
一個半月後,無憂國,無京百里外,仙女山。
半山腰處,草木蔥鬱的山林間,一座久負盛名的庵堂掩映其中。
時辰尚早,天邊灰濛一片,鳥蟲鳴叫,氣溫寒涼,濃重的白霧瀰漫在上下山的小路上,草葉上生了晶瑩透亮的露珠,微風輕拂,滾圓的形狀變了變,卻是久久不落。
一名穿著灰白法衣的纖細女子揹著一筐柴,兩手又各拎一捆柴,重若十數斤的柴在她這裡彷彿沒有任何重量,她身姿甚為輕盈,搖搖晃晃地走在回庵堂的小路上,肩膀上蹲著一隻吃松子的紅尾小松鼠。
她頭戴一頂圓帽,雪膚花貌,絕美到天妒人怨,清靈飄渺的氣質猶如下凡的仙女,倒真應了此處山名。
一雙睫羽捲翹的眼睛閉著,臉上一片迷茫呆滯之色,瞧著似乎是睡著了,但詭異的是,她腳下未停,一步一步地在朝山上邁進,雖然走的不穩,但就像個不倒翁,無論看著多危險的情況,她總能在緊要關頭再將平衡找回來,然後繼續前進。
終於,她走到了庵堂門口,一腦門撞了上去,只聽‘咚’地一聲悶響,女子向後踉蹌了幾步,摔倒在了地上,手中柴也掉落在了一旁。
肩膀上的紅松鼠抱著松子跳到了一邊,邊吃邊那麼看著她。
女子方才那一下撞的很重,可她白皙柔軟的腦門上卻沒留下什麼痕跡,連絲紅痕都沒有!
她迷迷瞪瞪掀開眼簾,露出一雙如玉生光的清澈眼眸,深吸一口氣,她努力睜大眼睛朝四周望了望,神智總算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