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語吟轉身,合上白無瑕的瓶蓋,一陣沉默之後,才緩緩啟口,“是扶都洪家。當年外祖帶著母親逃命,幸得父親相救,才能僥倖存活。母親為了感激父親的救命之恩,這才委身在侯府做妾。”
池語吟之所以會提到這點,無非是在為自己叫屈。她一個庶女身份攀附無望,有了這個高尚的理由,和扶都洪家的身份,沒準能讓舒王高看幾眼。
居然真是扶都洪家。
扶都洪家最後一代名醫洪嬋晨,確實名滿天下,教授的徒弟遍佈天下,經常義診贈藥,受人敬仰。他和曲公爵魏顧是八拜之交,兩家來往甚密。當年洪家突然出意外,全家蒙難,魏顧曾經暗中派人解救,可惜徒勞無功。
事後,魏顧曾與舒王古晉瑜說過,是他無能,沒能救兄弟一家於水火之中,一直到死,抱憾終身。沒想到,今日居然能見到洪嬋晨的後人,也真是奇妙的緣分。
舒王古晉瑜和曲公爵魏顧是忘年之交,出於對魏顧的敬重,和對扶都洪家的惋惜,他對池語吟更多了幾分憐惜。
“池姑娘,委屈了。”古晉瑜除了說這個,也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家族被滅,身家清白的世家小姐淪為侍妾。有這樣的母親,就註定她的出生只能是庶女身份,與嫡出的小姐有千差萬別的待遇。
池語吟很懂事的搖搖頭,“這有什麼好委屈的,命中註定的事情,只能坦然接受。”
她說著,將藥收回藥箱,然後合上藥箱,背到肩上,準備向舒王辭行。剛一站起來,就覺得身體虛弱無力,一下子撲倒在古晉瑜懷中。
池語吟精緻的妝容散去偽裝,臉上煞白,全無生氣,可是她還是強打著精神,離開古晉瑜的懷抱,“請殿下恕罪,是民女無禮。”她說話間,手握住被蛇咬的地方,一臉的憔悴。
古晉瑜看出她身體欠佳,還以為是幫自己按摩、施藥,耗費太多心力,帶著幾分愧疚的心思說,“池姑娘,有勞了。雖是小傷,確實費心耗力,辛苦了。”
池語吟聽了古晉瑜的兩聲安慰,竟掉下眼淚,“不是的,不是因為殿下,能為殿下效勞,是吟吟的榮幸。殿下若這麼說,吟吟真是無地自容。其實是因為……”
池語吟言語停頓,窺探到古晉瑜好奇的表情,才擼起袖子,將傷口展現在古晉瑜面前,“其實是因為,今日不幸被蛇咬了,這才身體虛弱,讓殿下見笑了。我和蕭蕭姐姐在花園採露,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毒蛇,咬了我一口……”
池語吟將話頭停在最該說下去的地方,然後一副豁達的表情,“也虧了是我,能懂醫術,知道怎麼解毒。要是咬到蕭蕭姐姐,還不知道她該怎麼辦。說來也奇怪,我熟讀醫書,如果沒認錯的話,那條蛇應該是百年靈蛇,生長在遠古叢林裡,是不可能出現在城內。也不知道……”
池語吟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還沒說完的話,也就此打住。
“蕭蕭?”
古晉瑜一聽到池蕭蕭這個名字,就想當然的把事情往他認為的方向去考慮。兩個人同時出現的地方,多了一條毒蛇,還是極為罕見的百年靈蛇,以池蕭蕭的秉性,這絕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
古晉瑜不動聲色,吩咐霍連仁,“有勞池姑娘,辛苦跑這一趟。贈千年人參、百年靈芝,回去好好休養,改rb王親自登門拜謝。”
古晉瑜說完親自安排馬車,將池語吟親自送到馬車上,目送她離開。
池語吟依依不捨的放下車簾,對古晉瑜給予的特殊照顧還意猶未盡,嘴上升起一抹微笑,是發自心底的高興,突然微笑變得陰沉,是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