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獨自留在朱寧家後,陳熠堅信我們有一腿了,他看到我就賤嗖嗖地問:“那天你們倆單獨在一起沒有發生點什麼嗎?”
“滾。”我瞪了他一眼。
“理解的理解的。”
“又理解,理解你個頭。”
陳熠身為一個男生,竟然如此八卦,且賤,也是拓展了我對男生的認知。
我扭頭看向朱寧,他正站起來把一本書遞給唐圓圓,絲毫不見昨日的惆悵。唐圓圓接過書後熟練地捲起來敲了一下他的頭,朱寧像往常一樣笑呵呵地躲開,轉臉又和顧安東討論題目了。
朱寧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我也很配合他,陪他說笑話,陪他回家,陪他討論題目,那些控制不了的事情他不想想起那就不要想好了,活這麼大不容易,要開心。
驚蟄時節,天氣暖了。
我不再整天懷揣著對天氣預報顯示的溫度的恨意,不再在騎腳踏車時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彷彿這個世界對不起我一般。脫下棉服的那個瞬間,簡直渾身通暢,血脈相通,如果這張床夠大,我可能會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再順便做一套廣播體操。
就像我突然輕鬆起來似的,所有的糟心事兒一樣都會過去,盡管我現在沒有什麼糟心事兒,我是說丁琪和朱寧。
丁琪握著滑鼠的手哆哆嗦嗦,姑姑不忍心看到她這副樣子,走到臥室對我說:“小希,你去幫你姐查一下分數吧,可能一會兒網站上就出來了。”
“嗯。”我叼著半塊麵包,回頭看著推門而入的姑姑。
姑姑說的是“可能”,丁琪並沒有告訴我們什麼時候出成績,她怕我們替她擔心,準備偷偷查分數。
但她今天表現反常。
丁琪不知道有沒有發現自己有這樣一位心細如塵的媽媽——如此在意她的一舉一動,設身處地地幫她出主意想辦法,這是多大的幸運。
我以前也從來不會發覺親情對於人的珍貴,自從我離開家鄉那個安全舒適的小鎮寄居在這兒,到充滿競爭沒有保護傘的學校上學,知道世上也有李芷柔父母一般的爸媽,才學會珍惜,才覺得有人在意有人疼是一種福氣。
“姐,我來吧。”我站在丁琪旁邊說。
丁琪心照不宣地坐在了另一張板凳上,把電腦讓給我:“你照著這張準考證輸入就行了。”
我看著面前的那張準考證,想起來,我好像從沒有好好看過丁琪,只知道看到這張臉就是她,卻不知道她長什麼樣。我都是這樣看人的,我常常想,如果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站在我眼前,我可能也會認不出來那就是我。
準考證的那張證件照上大眼睛,小嘴巴,鼻子看不出來什麼樣,但一點看不出來是我姐姐,反而我覺得自己長得像她姐姐。
真是不公平,原來長相可愛這麼讓人舒服,而我這種冷冷的五官這麼老氣。
“你愣什麼?”
“哦哦,沒什麼。”我把視線收回來,盯著電腦。
螢幕上的頁面呈淺藍色,沒有花裡胡哨的圖案,除了字還是字,原來這就是讓丁琪朝思暮想心神不寧的東西啊。
我不屑一顧,而丁琪瑟瑟發抖。
身份證號,準考證號,我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入進去,想以後我查高考分數是不是也像她這樣緊張地心都要跳出來。
我真是一個不稱職的代理者,幫僱主做事的時候總是在胡思亂想。
趁丁琪沒注意,我輕輕地按了回車鍵,頁面跳轉,出現一個矩形框,瞥了一眼丁琪,她還在哆哆嗦嗦埋頭摳手。
395分......
我像在朱寧家那樣再次手忙腳亂地關掉了頁面。
姐姐前些天估分後還那麼高興,卻只考了395分,這個分數連本科也上不了。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努力一定有回報,這是誰撒的這麼大的謊。
“姐姐,你考了...”我瞅瞅她,又握住她的手說,“我們一起開服裝廠吧,像香奈兒那樣做成大名牌,就不用再擔心分數和成績了。”
“你說吧,多少分。”丁琪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做出慷慨就義的表情,“死也要知道怎麼死的。”
“你考的那個學校好嗎,是一本還是二本,你填志願的時候有沒有填個專科保底?”
“我考的那個學校是重點,你不懂考研的事情,你只要告訴我考了多少?”
“三百...九十...”
“90?!”她突然蹦起來,瞪大眼睛看著我。
“不是的,姐你別害怕,你還要再多一點,再多5分,395.”我盡力用安撫的語氣說。
“你真沒看錯?!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