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是他呢?
他已經盡自己所能斬斷了恩仇的牽扯,甚至利用陸行川的心軟,拿到了一個允諾。李穆然其實並不覺得自己是有資格陪伴陸行川的人,但這也無妨,如今他可以再努力一些了。
陸行川已經允許了,他可以不放棄。
“我會找到你——你已經允許了,我會找到你的。”
李穆然從頭開始練武,練劍。江湖上,認得他這張臉的人不少,相應地,他受的譏諷也就不少。李穆然幾乎不記得自己曾經是否在意過旁人眼光了,他如今也再沒辦法在意了。
武林或許有高深莫測,江湖卻淺顯得可以。他重新練起武功,便重新有人誇贊他,有求於他。聽故事的人總是健忘。
他聽聞許多關於陸行川的傳言。聽故事的人,代代相傳,還未曾見過那樣的一柄劍,不分正邪來敵盡斬。陸行川不同於過往傳說中任何一名絕世劍客。他不鋒銳,不孤僻,不顯現強大,不展露抱負。
他只負手站在那裡,也在俗世也不在俗世,也行俠仗義,也冷冷旁觀。
他只站在那裡,為聽故事的人,故事裡的人,下一場雪。
李穆然找到陸行川的時候,對方孤身一人,呆在一間破廟裡,面向斑駁掉漆的佛像拜了一拜。
李穆然忽然覺得胸中漲滿,也酸澀也甜蜜。世上或有大悲喜,或有對錯,或有無關對錯的痴念。而偏他遇見了陸行川。
“行川,我遇見你。”
陸行川回頭,沖他一笑,雙眼幾乎是純黑,嘴角雖勾起,眼裡也只有若有若無一點點笑模樣,安安靜靜。
“好久不見。”
李穆然只覺得自己的思緒全盤停滯。他伸手,夠到陸行川的衣角,就呆呆地捏在手裡。他想表白心意,想關心陸行川這些年的遭逢,想試著求一個機會,想再走近一步,擁這人在懷裡。
而他終究只是捏著那片衣角。
“在下,李穆然。”
“嗯,我記得。”
有模糊的人聲傳來,由遠及近,很是熱切地喚著陸行川的名字。李穆然知道陸行川身邊有人相伴,那無妨。
細碎的雪花被風卷著飄進廟裡,落在他眼中,涼得堅定而剋制,到化成水離去,也還是涼的。
陸行川不給給予他什麼,不掠奪他什麼,只是遇見。
此時此刻陸行川近在咫尺。李穆然知道一切其實沒機會,他不是不甘心,他是甘心。
甘心追逐一次又一次的遇見。
“我,心悅於你。”
“我知道。”
“能說……能說你相信嗎?”李穆然松開那片衣角,將這人常年寒涼的手攏在懷裡,貼在他胸口。隱約寒意透進胸膛,流遍全身。李穆然覺得安全,安心。
“我從來都相信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