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一時間愣住,好像乍聽到這兩個字時蒙了一下,林清和向前一步,散發著低氣壓緊接著道:
“就算你有滔天的富貴,有經天緯地之才,可你有媳婦嗎?幾百年幾千年後,你身後的這一大片基業給誰?哼,最後都是給別人做嫁衣!”
林海目瞪口呆,好懸方才在老人的巴掌落下之前清醒了過來,連忙在越說越激動,並且越來越有動手趨勢的林清和麵前大叫道:
“父親,實不相瞞,其實兒子早就在外相中了一位....兩位女子,這次回府正是要與您商議一下婚事迎娶的事兒!”
林清和笑的雙眼眯縫,臉色重新變回了早先進祠堂時的慈祥老父,連聲問道:“哪家姑娘?今年多大?人家願意嗎?”
鎮撫司臨近中午時分開始變得異常熱鬧,坐鎮本地商會幾十年之久的林老爺子親身駕臨,提著長龍般的隊伍送禮慰問,美名曰感激鎮撫司這些年來為幽州所立下的血汗功勞,陣仗誇張,禮物也豐厚的叫旁人為之咋舌,就連想來性格古怪,不喜歡與權貴結交的司主大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林家雖是商賈之家,不過好歹在幽州也是有些臉面,老夫在家中聽那個不孝子言語,不敢信以為真,這回打著慰問的旗號冒昧前來擺放,其實還是想問一聲南副司主的意下如何。”
林清和此次出行並沒有帶上林海,而是隻身一人過來找燕赤霞商議,有關於南綺容情況如何他自然是清楚的,女子家中早已沒了長輩親人在世,因此與她共事多年的燕赤霞,在很大程度上既能說上話,同樣也能替她做一些主,勉強算是半個長輩吧。
燕赤霞與林海早就有舊,早先因為林海遁入空門不問俗情之故,互相間有著不小的分歧,但彼此情分仍在,南綺容在鎮撫司多年,兩人相處之下,他對這個身世可憐的同僚女子心中,也有一份美好的住院,對這門親事是持雙手贊成態度的,與林清和可謂是一拍即合,不過最後還是要問下她本人的意思。
待到深居簡出的南綺容出現在兩人面前之時,身邊還帶了一個面容清麗可人的年輕女子,當林清和態度和藹的道明此次來意之後,這個主宰一城商界幾十年的老人,心中竟然有了幾分緊張。
“我與林海早早便有婚約在身,只是因緣際會,世事弄人,使得我們有情人不得聚首。”
南綺容在對林清和說出此等簡單隻拜的言語時,神情極為坦然,雖說神州大地風起開放,可如她這般直白且坦然的卻不多見,林清和在商海中縱橫多年,自問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不少人,可像南姑娘這種的卻不多見。
“賢侄女快人快語,反倒是我這個老頭子太過瞻前顧後了。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說了吧,今日我那個不孝子回道府中,言及你們兩人婚事,老夫以為你們如今正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時候,這邊厚顏前來,看看與綺容姑娘,還有燕老弟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
林清和不再客套,開門見山的便開始談了起來,只是南綺容卻好像對這些繁文縟節不慎在意,沒等老人將自己肚子裡籌備多時的長篇大論拿出來,南綺容便已經簡單明瞭的道:
“綺容家中再無他人,婚事便按照燕大人與林老爺的意思就好了,綺容都信得過。”
“好好好,賢侄女放心,一切都有老夫和燕老弟在,往後如果那個不孝子膽敢欺負你,儘管對我說,看我不打死他!”
林清和眼見事情發展的如此順利,心情不免大好的作出這種保證,而南綺容則靜靜等著老人將那些許諾保證全都說完之後,忽然伸手拉過了由始至終都站在一邊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傅青風,平靜道:
“只是大婚當日,身披嫁衣入林府的還需再加一人,就是我跟前的這位傅家妹妹,傅青風。”
林清和目光詫異,不過卻沒有追問緣由,其實早在傅青風跟著南綺容出現時,他便早早發現了其中貓膩,只是他老成世故,自然不會主動開口詢問那些叫雙方都尷尬的話,內心深處也早將各種問題都考慮了一邊,當下面不改色的點頭應下此事。
當今世道,無論再怎麼重男輕女,一場婚事,一個新郎官迎娶兩位新娘的婚事都不太多見,何況照南綺容的堅持要求,兩女入門都必須是平妻的身份。
四人在客廳中閒聊了片刻,南傅兩人藉故要將自己的生辰八字的紅書做好送上,於是便告辭離開,客廳當中林清和臉上的燦爛笑容再也崩不住了,問向燕赤霞:
“燕老弟怎麼看?”
燕赤霞聞言面色古怪,他年紀雖然不小,在林清和麵前勉強也能稱得上一聲老弟,可他與林海可是平輩論交的啊,這往後如果同時遇見他們父子兩人該如何?這邊剛對林海喊過一聲老弟,扭頭就對林清和叫老哥?
不過現在還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對於林清和這明顯帶著些小人得志炫耀的詢問,他回以一個男人都懂的市儈笑容:
“燕某一個人早過慣了江湖生活,情情愛愛的事情早就絕緣了,不過林...貴公子的這個,自然是手段高明,高手高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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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懷心思的喝茶閒聊,說話間燕赤霞便將傅青風的家世為人講得清清楚楚,婚姻大事不等同於兒戲,身世背景之類的理應提前知會清楚,林清和在得知那位話不多的姑娘居然是揚州一地主管的長女之後,面上難免便多了幾分鄭重。
娶妻事宜規矩繁瑣,像南綺容這樣孑然一身,了無牽掛的一切還可以從簡,可像傅青風這樣父母尚在,同時又是書香官宦出身的家族,三媒六聘之類的過長是少不了的,而這其中又牽扯到南綺容的感受,為了不叫這個兒媳婦心生芥蒂,對傅青風的動靜既不能太過張揚,也不可太過寒酸從簡,不然難免會有厚此薄彼之感,其中輕重實在不太好拿捏。
客廳之中,兩人又開始著手商議揚州方面聘禮問題,錢不錢的林家自然不在乎,傅家書香門第出身對此更不會在乎,而且身份清貴,在外人看來傅家長女嫁給一個商賈之家的林海,完全稱得上是下嫁,因此老爺子不得不慎重一些,想要拿出點誠意。
另外一邊,南綺容帶著傅青風從客廳出來之後,並沒有直接回房間,好像是常年在屋子裡研究棋譜的靜極思動,難得說要到外面轉轉,剛剛才接觸到自身婚姻大事的傅青風,臉色仍有一抹不去的潮紅,也沒有多想便自己回去了,任由極少出門的南綺容一人出了鎮撫司,一路慢慢步行到西湖邊的一處涼亭。
堂堂鎮撫司副司主大人,就這樣憑欄遠眺,將身前這煙波浩渺的湖光山色盡收眼底,這個降妖伏魔歷來為一把好手,下棋更是國手的姑娘,對這詩情畫意的山水其實根本就談不上有多喜歡,更說不上會有什麼多愁善感的文人女兒家心思,可偏偏今天她就這麼站在亭子裡看了西湖好久,不知心底在想著什麼。
這世間大抵也只有南綺容和林海方才知道,因為當初兩人第一次約會見面的地方,正是這處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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