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和道人步入法海所在的房間之時,客棧外士兵處決黑店匪徒的動靜還在響亮的進行著。
法海對於他的到來毫不意外,試想連圓晦方丈都能從太子李秋恆的態度中猜測出一些東西,何況還是在與太子對弈的業王?
一個法力高強的大修士,因何受到了太子的忌憚?他到底知道了什麼,引得欽天監接連動作?
這其中的內情可不光是業王想要知道,其他勢力的藩王更想知道,只是在京都城中就算是勢力最大,人脈最廣的業王,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去接觸法海,只有到了城外才有可能。
所以當清和道人又一次打著剿匪的名義出現在客棧裡,法海並不意外,唯一感到意外的是,他原本以為對這件事情感興趣的應該遠不止業王一人才對,可是如今到了客棧的卻只有清和道人。
似是看出了法海心中所想,清和道人笑道:“京都風雲變幻,東宮與朝中諸王對吃,都在互相發力,能夠在這個時辰出動人手繞過太子的攏共也沒有幾個,何況就算出了京都也未必會有我們這麼順利,直接就能找到大師!”
法海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直接開門見山的道:“小僧與東宮脾性不合,那個魏峰嫉賢妒能,生怕我得到重用後影響他的地位,對我也是百般敵視,此去皇宮小僧無意間發現了他們的一個大秘密。”
清和連忙追問道:“什麼秘密?”
法海便將魏峰藏蠱屍於帝王靈柩的事情說了出來,後者也是修行界的道門真人,無須言明厲害便盡知其中兇險,當下眉頭深鎖,沉吟不語。
那蠱屍在未曾吸收到天子龍氣的時候,在京都城中就幾乎已經無人能治,沒有抗手了,諸多修行高手聯合起來也就是維持一個平衡而已,如果真的叫魏峰將這具萬法不侵的邪物煉製出來,那麼京都之中李秋恆想要誰死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法海間清和道人沉默下來,於是開口道:“那個魏峰其實是當年嶗山棄徒,江上離的二字,他們養煉殭屍的手段便是脫胎於道門,最終成型於苗疆,道長從這方面入手或許還可以找到破解的辦法。”
原本太子與諸王只見還有這相當微妙的平衡,因為雙方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這才在京都之中平穩下來,而隨著蠱屍被藏入靈柩內吸收天子龍氣之後,京都城中的修行力量將無法再對太子一脈形成威脅制衡,這微妙的平衡自然就要被打破了。
諸王如果想要求勝,那隻能提前動手,那樣還有一線生機。
法海心中早有定計,笑道:“道長不用著急,那具蠱屍逆天道而行,功成之日必為天道所不容,屆時當有天雷下界誅邪,宮城之中有佛道兩教的諸多人手都在主持先帝的水陸法會,混入其中應當不難,到時候只需靜待那邪物渡劫的時機,合力出手就是。”
清和道人聽著法海說的頭頭是道,欽佩不已的俯身下拜道:“大師法力勝過嘮叨百倍,對此等邪物又知之甚深,老道懇請大師與我等一起出手,誅殺此等邪魔!”
法海聞言似笑非笑的問道:“哦?那要這麼說的話,卻不知是道長邀請我,還是業王在邀請我啊?”
這兩者之間看似無關緊要,可實際上卻是天差地別,業王邀請那意味著法海應約,那麼之後在那邊的地位至少與清和也是平級,可如果是清和道人的邀請....那就是禮節再多再怎麼尊敬,事成之後最大的功勞自然也就是清和的,這其中不光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還牽涉到了兩人背後佛道兩教的興衰。
要知道,他們乾的可是從龍之事。
清和道人面色微僵,不過到底是個年老成精的,哈哈一笑的道了句老道孟浪,大師勿怪。這事兒自然也就意味著揭過去了。
中國人有一個既是優點,同樣也是缺點的地方,那就是時常想著自己,當初在幽州與法海有舊的魏峰尚且因為地位之爭對他如此冷淡刻薄,別說只是萍水相逢,又是教派競爭對手的清和道人了。
話說到這裡,再聊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清和道人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心中去意已生,但是對於高僧法海,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歉意的,於是便道:
“老道需要及時趕回京都,臨別之際大師但有所請,老道當全力以赴。”
法海雙手抄於袖中,神情懶散的就如一名田間老農,似乎對功名利祿,發揚佛門這件事情已經心灰意冷,搖了搖頭道:“剛出幽州的時候我還以為天下雖大,憑我的本事多少也能為宗門搏一個前程,可是到了京都才知道,什麼叫做寸步難行....我來晚了。”
“今天宮裡頭給我遞了旨意,讓我去達州平定妖亂,經此一事我已經不想在動,你五城兵馬司那麼多高手,替我跑一趟可好?”
這番話半真半假,也是法海有感而發,他在京都一共就見了兩位權貴,無論是曾經有舊的魏峰還是看似態度親和恭敬的清和道人,他們都不希望自己能爬上去。因為上面的位置一個蘿蔔一個坑,你上來了別人做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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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裡的達州平定妖亂,本來就是一個說辭,故意將法海這個大高手從京都調離的藉口而已,這點小事清和道人自然滿口答應下來,他上前拍了拍法海的肩膀,就像前輩寬慰後輩年輕人一樣:
“法海,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我佛道兩家可都是正道,誰得當朝信重對百姓來說都是一件好事,總不能叫東宮上位,最後由那個魏峰總領天下佛道兩派吧?”
話已說盡,清和道人與法海告別離去,法海連起身相送都沒有,不過這個時候清和道人對此已經毫不在意了,他臨去前還留下了一塊陰陽雙魚的玉佩,道:
“那三名密探我會著人押往達州,一路會讓他們回信京都報平安,大師往後只需要做個逍遙神仙,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需將此玉佩交來,老道一定不會推辭。”
法海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五城兵馬司的人手頃刻間就離開了客棧,空蕩蕩的樓房中只剩下了法海師徒兩人,好像剛才的人馬沸騰只是幻覺。
法海坐在窗邊看著清和道人帶領的隊伍漸漸沒了影子,雙眼出神的在想著什麼,直到床上睡醒的能忍喚了一聲方才回過神來。
“師傅,我想回幽州了。”
將剛才師傅與清和道人的對話全都收入耳中的能忍,主動的說道,法海卻笑罵:“兔崽子,為師還用不著你來寬解!”
能忍還是有些不太甘心:“師傅,你本事那麼大,直接去找那個什麼業王當面說不就好了,為什麼非要受限於一個什麼清和道人,非要透過他來傳遞訊息?”
法海好像渾身發冷似的,攏著雙手插在袖中不動,身子後斜倚整個上半身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中:“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騙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