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花期,再等一個冬季。錯過愛情,還有下一個懷抱。可是錯過親情,在哪裡都沒有溫馨。一生難尋的是那個愛你如痴的人,如果有人願意給你一個家,你就答應他吧。說過的所有情話,都抵不過一個頓淡飯粗茶。不要錯過他,錯過自己最美的年華,有些故事講完了,人也散盡了,再勉強回放、剪輯,都顯得不夠流暢。
口中滑進溫甜的液體,一路竄至腹腔,緩緩澆熄了胃部的幹灼。我啟唇、貪婪地湊近那柔軟的邊緣,大口吞嚥著,聽著耳邊擔憂的男聲道著慢些、慢些……意識漸漸清明起來。腦後傳來溫熱的觸感,我蹙眉,扭著身子想要調整出舒服的臥姿。耳邊傳來沉沉的笑聲,我睜眼,丹鳳盛著一汪春泓盈盈笑然。“好點了嗎?”眉眼彎彎,薄唇似祈禱一般輕柔出聲。“哦,好多了。”我面頰緋紅,耳朵灼燒,腦殼似□□爆炸一般,騰起團團熱浪,融鐵似的腦仁讓我無法思考出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扶床起身,脫離開他託著我後腦勺卻不自覺靠近的臂彎。“你怎麼一點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睡著在臺階上,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他的聲音似夾雜了一絲薄怒,但卻微笑著搖頭,眼波似秋水無邊,清澈秀氣。“你怎麼會看見我啊?”我赧然笑著低聲道。“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他目光擔憂,似看著幼稚園小朋友一般。“你睡了一小會兒了,現在能起身嗎?”我點點頭,不敢直視他。我撐起身子跟在他身後,行至窗前,入眼的便是寬闊的街道和顯而易見的臺階,之前我坐著睡著的地方一覽無餘。只要他在窗前就能清楚的看見,更何況他並不近視。“吃點飯快回去上自習吧。”他語氣似潤玉一般,叫人不願出口打斷。我無聲點頭,乖巧的像中了蠱毒一般任人牽引。
我小口的吃著面前的飯菜,回想起他拉開座椅等我入座,再眼波柔柔地燙了碗筷……我偷偷抬眼,他文雅安靜地吃著,整個人周遭都包圍著引力。我怕他看見我直白又簡單的心思,匆匆低頭只顧扒飯。他付了賬,笑著送我出門。走了幾步,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我疑惑地轉頭卻見他站在門口未動。“不要一起嗎?”我指著學校的方位示意去上自習。“你先走吧,我待會兒再去。”他語氣淡描,我只得點點頭,抿嘴轉身。想必是和我一起進學校,他不願意吧,心下泛上一絲可笑的失落,隨著清風悄然遠逝。休息加食物,低血糖導致的眩暈不再襲來,我快步走向寢室,拿了書本飛奔上樓。
“怎麼比我還晚啊?”唐宋碰見火急火燎尋路的我,隨意問道。我剎住腳步,停下等她。想起和某人剛一起吃過飯,不知是心虛還是自卑,我幹笑著搜尋對策。“梁炎啊,你今天竟然還沒進教室,真是奇聞啊。”宋婉婷誇張的道,說完大力拍我的肩膀,朝著唐宋擠眉弄眼,一看就沒想好事,我笑出聲化解著好奇,女人有一種掘地三尺獲取八卦的毅力。她們也有這個能力。一旦被這宋婉婷盯上,我那點可笑陰暗的心思會被他們毫不留情的公之於眾,和別人一起取樂我的懦弱,雖然她不覺有失妥當。“今天背書沒看錶……”我敷衍道。快要入冬的氣溫,隨著黑暗的降臨變得越來越低。她倆插科打諢地勾肩搭背,我本能的躲避著夾在中間的感覺。教室裡依然悶熱,原本不甚寬敞的教室坐滿了65個人,更顯擁擠。我看著面前的三角函式和幾何結合起來的數學題,抓耳撓腮地演算了好久還是沒能搞明白。我看著身邊的江夢婕難得地停筆找書,我便厚顏無恥的湊過去,滿臉堆笑地向她請教自己不會的問題。“江,能不能幫我分析一下這道題,看了參考答案還是不會……”我撓著鬢角自慚的笑著,生怕她飛來一記鄙視,秒殺了我剛升起的求知慾望。“稍等。”她拿了英文試卷攤在桌上,接過我手裡的數學練習冊,稍作細看便刷刷的寫出了解題步驟。“這道題我今天下午剛做了,你看看這個思路,要是還不理解,再問我。”她壓低聲音說道,我們都不願意給老幹部抓住上自習閑聊的把柄。“好的好的,多謝哈。”我笑著接過草稿紙,把自己固有的思維拋開,順著她的思路看下去,果然還是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再細看一邊題目,不解的遊移回草稿紙,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梁炎啊梁炎,你下次要再是不細心看題目給出的條件,你就去噴泉池裡站著吧……我心下懊惱自己的粗枝大葉,未曾發覺眾人投來的目光。“你自殘能不能挑個夜深人靜、荒郊野嶺的地方?”宋婉婷幽幽的轉身道。“本大爺現在沒空和你鬥嘴,不過看在你學會了兩個成語的份上,勉強和你約下自習的十分鐘決戰。”我揮蒼蠅似的敷衍著宋婉婷,低頭專心解題。她自討無趣,只能等下自習和我開弓對戰。
下第一個晚自習。我這次換座位至第五組,唐宋換到第二組。從上自習前,這個人精就緊緊抓著書包,一路急行,也不知道裝了什麼好東西,難不成是寫給某人情書?我心下生了玩笑之意,沖過去就鎖了她的喉,叫於雪瑤把唐宋的書包拿出來給我。我似禿鷲叼了腐肉一般,撒開面頰憋得通紅、喉腔咳嗽連連的唐宋,拿著書包沖向走廊。宋婉婷看我使壞收拾唐宋,眼睛泛著賊光跟著我狂奔出來。時不時抬頭看窗戶裡面氣笑咒罵的唐宋,宋婉婷和我手忙腳亂的開啟了唐宋的書包。撲面而來的香氣和手上傳來的餘熱告訴我,除了吃的還有什麼!開啟塑膠袋,顆粒飽滿的豆角覆著綠白的外衣,慵懶可愛的躺在一起,露出來的果實圓圓滾滾的散發著誘人口舌的香氣。我提了塑膠袋就跑,把書包扔給想要扳回敗局的唐宋。“梁炎,你多少給我留點啊!”唐宋氣得大吼著,我和宋婉婷嘻嘻哈哈的跑進教室,站在講臺上就開始“施捨仁義”。我笑得直不起腰,一哄而上的同學搶了唐宋的豆角,我和宋婉婷笑得愣是吞嚥不下口中的豆子。我笑得前仰後合,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拽到門外。我笑得沒有力氣任憑人拉扯著、踉踉蹌蹌地行至走廊,從懷裡掏出隱藏已久的袋子,拿了豆角就塞到嘴裡。“我也想吃。”蘇岑眼神饑渴地道,看著他吞嚥口水的喉嚨,我拿了一個又放進嘴裡。就是不給你,就看你著急,我心下道。作弄蘇岑的快感比吃豆角來得猛烈多了,他氣得抿唇看起卻不好發作,畢竟好吃的在我手裡。看著一個大男生為了豆角折腰,我搖頭無奈的敞開塑膠袋,看他放在嘴裡咀嚼著豆角卻不吐皮,我差點笑得背過氣去。“你不覺得哪兒不對嗎?”我笑問他。“什麼不對?”他還未停下咀嚼,提溜了一個又放進嘴裡。“還真是城裡人啊,吃豆角請記得吐皮……”我笑道,“那你為什麼不吐?”他嚥下嘴裡的食物,疑惑道。拿了一把豆角,其餘的都留給他,紮不爛你的胃才怪。我笑著進了教室,留下咬牙切齒的蘇岑,那人就差眼睛噴火了。
唐宋為他人做了嫁衣,不除之不快。宋婉婷這個牆頭草,看著我獨吞了剩餘的美食,合著唐宋的恨意,二人圍剿著叼肉的狐貍,我被她倆摁在書桌上,撓癢癢。我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教室,地動山搖。唐宋仍不解氣,讓宋婉婷扯起我的耳朵,她騰出手扳起我的鼻子,女八戒新鮮出爐……笑鬧結束,唐宋笑著說明天會再帶給我們,而宋婉婷笑著說她會在校門口等著截擊。回了座位,我摸出衣兜裡僅存的幾個豆角遞給江夢婕,她滿眼詫異的看著染了灰塵的吃食,我尷尬的笑著道:“剝開吃裡面的就好,哈哈,真的很甜……”她粲然一笑,順手接了過去。我落座斂了神色,對著難題又啃起來。困難會激發人的潛力和鬥志,也會嚇退原有的信心和希望,這二者的不同之處取決於面對它的人心。我雖然看不清前路還有多少未知的艱險,但看著江夢婕從默默無聞到一鳴驚人,我知道這世上總有一些路等著人開,總有一些險等著人去探。我也知道再涼的人心敵不過熱忱,再堅硬的石頭敵不過烈風,你害怕的不是害怕本身,而是自己的無能終被印證。我能不能達成自己想要的境界,我不知,你也不知,但是我如果不去嘗試,我將錯過最恰當的時機。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而後悔,終能被時間撫平,為自己沒去做的事情而後悔是一輩子也無法彌補的。天天去做一件事,哪怕一開始厭惡抗拒,時間久了也會習慣,比起萬事開頭難,更可怕也更加強大的是習慣。
秋季似落葉,慢慢枯黃腐爛,漸入塵土的是樹木的記憶和歲月的痕跡。而冬天似飛雪,寒氣倏然而至,掩蓋一切黑暗和汙穢,隨著雪冰凍的是大地的生機和不堪的過往。我不愛冬天,大概因為它和結束關聯,我愛冬天,大概是和你有關。期末考試隨冬風潛入,不似分科以前,我很關注蘇岑的排名,現在我一點不擔心他會反撲。因為更強勁的對手就在身邊,跟著田徑場上跑在前面選手,再控制好自己的節奏,只要你平時認真訓練,堅持下來基本沒有很大懸唸的勝券在握。因為學習和長跑近似,除了先天的不同,後天的堅持和努力是必要的,一開始落在後面的人極有可能反超遙遙領先的選手,而跑在三四名的人是有很大的希望贏取勝利,因為壓力和慾望會讓第一次上場的種子選手而慌了節奏,導致落敗。其實敗的不是技術,而是自己的心態。萬事開頭難,當我慢慢投入到和自己的大腦爭鬥時,我愛上了這種讓自己變得靈敏深刻的活動。俗語有雲:“腦袋就像鈍刀,越用越鋒利,越磨越鋥亮。”蘇岑還是樂此不疲的來我座位前面借英語筆記,而好久之前發的空間狀態也被刪除的幹幹淨淨。他是冬季的生日,難怪那人千年寒冰臉,我毫無根據的亂想著。甩了甩腦袋,看著眼前宋婉婷悄悄從桌下遞過來的包裹,我無奈望天,誰來收了這個傻姑娘,雖然我不想失去免費的早餐,但是每天似做賊一般,把東西放進某人的書桌裡,我真的很厭煩。這人錢多了,就容易糟踐。吃人嘴短,拿了小包裹,我低頭看書。瞥了一眼宋婉婷欲說還休的表情,我知道自己不能心軟。杜絕打擾的絕招就是你顯得很忙,且不要試著去搭腔。
第二日,我按了被窩裡的鬧鐘,洗漱上樓。沖下樓梯,順帶拉好拉鏈,拉起的衣領遮住了半個臉,阻擋在外的寒風擦過耳畔,從室內帶出來的熱氣,瞬間消散。大腦總被冷風喚醒,我低頭只顧行路,昏暗的燈光夾雜著冬日的清冷,顯得愈發寂寥。校園裡形單影只的學生緩步前行,行至樓梯門前,管理鑰匙的大爺眯著眼緊了緊身上披著的外衣,額頭泛著通紅,剛從被窩裡出來吧。我笑看他一眼,等著身前擁擠的人群慢慢湧進樓梯,我也跟著眾人的步子,踩著樓梯間橙黃溫暖的燈光上樓。燈都顯得如此睡意十足,我捂嘴拍落了哈欠,行至走廊。“起這麼早啊?”好久不見的司子卿笑著打招呼道,“還說我,你不也一樣。”我笑著打趣,再看十五班教室裡的燈還未亮起。“咱們都加油。”她笑道,我也不敢耽誤他的時間,只得笑著點頭推門而入。我看著教室亮起的燈光,眯著還未睜全的眼睛巡視著前面的座位,無人……再看還是無人……教室寂靜的一如每一個清晨,我貼著門從第五排挨個排查。沒人,我心下狐疑,關了燈,重複著平時的任務。塞進蘇岑的書桌,我竊笑著起身回座位。黑暗中,我感覺到一雙幽深的目光,有人在看我……我心下一凜,慌亂的沖向門邊的開關,大力的拍下去,滿是燈火通明。嘴巴由於緊張微啟,我按住狂跳的心髒,視線向教室掃去。我心咯噔一下,身體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撞擊在門上發出咚咚的悶聲。看著站在蘇岑座位前面,眼神複雜的蘇岑,就像捕獲獵物一般帶了嗜血貪婪的意味。我捂著快要脫身而出的心髒,不知該用哪種面目呵斥他,剛才真的要嚇死我了。我大呼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發軟的雙腿止住了顫抖,看著越來越近的那人,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犯了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