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內陸。
整個中原最具影響力的官員齊聚一堂,一水兒的高官大人,隨便選一個出去,都是名震一方的人。
這會兒卻只能儘可能地低著頭,連頭頂的烏紗帽都不敢多碰一下,唯恐這許多人裡他動那一下,就被上頭那位注意到,到時候就不是衣端不整的罪名,連是連帶著整個烏紗帽都有可能隨之失去。
諸位出門在外,手眼通天的高官大臣,此時都默契地不作聲,在皇城裡高談闊論,巧舌如簧的氣勢是半點都不敢拿出來。
上面那位坐在龍椅上的才是這中原的天子,他們這些人的通家家業都是上頭那位一手賞下來的,誰會跟自己未來的前途過不去,在這個時候但凡說錯一句話就有可能丟了飯碗。
西涼鬧瘟疫的時候,中原先是斷絕糧草,再是大肆舉兵進攻,已然是徹底和西涼撕破了表面那點紙糊的假象,翻了臉。
沒曾想西涼那等偏僻的地方竟然也能培養出能夠治療時疫的大夫,據打探的訊息說,那場來勢洶洶的瘟疫到最後只成功攻克了西涼一座城池。
皇帝陛下對這場瘟疫抱有的期望太大了,期望越高,當事與願違的時候,就越難平息心中的不滿。
龍椅上這位對西涼日漸豐滿的羽翼,和逐日強盛起來的實力,心中深懷忌憚,卻苦於中原文武人才分配嚴重不均,文臣能夠揮斥方遒,武將能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的卻很少。
中原的皇帝蒼老的聲音從上方傳下來,“朕讓你們想辦法,你們一個個就都低著頭,西涼這麼可怕,讓你們連個屁都不敢放?”
唯一一位可堪大用的武將,早已被西涼那位世子爺當著千軍萬馬的面一槍擊殺,為了震懾中原,還被割下了頭顱,屍體高懸於西涼北城城門之上示眾。
一代名將居然敗於年少的西涼世子,死後屍身還沒能迴歸故里,被懸掛在異鄉,接受世人鄙夷的目光和唾棄。
朝堂之上,一干文臣默默閉眼,不願再去想此事。
龍椅之上的中原帝王把玩著手中的玉如意,沒看底下垂著頭,不敢開口的一眾人。
空氣靜默了半晌,總算有人從佇列中走了出來,“陛下。”
上邊兒那位沒有抬頭,“說。”
“西涼北城一戰,中原和西涼已然撕破臉皮,如今之計只有趁西涼還未完全恢復元氣時,繼續打壓西涼才是啊。”
“繼續打壓……”年老的皇帝捏著玉如意,看了過來,“怎麼打壓?朕手裡唯一一張王牌正被掛在他們西涼的城門口,誰去打壓?你去?”
站出來的那位臣子跪伏在地,“臣,沒有那個本事……”
皇帝掀了掀有些鬆弛的眼皮,冷哼一聲,“你自然是沒有那個本事,一群紙上談兵的傢伙,真到了緊急時刻,沒一個派得上用場。”
他掃視了一圈後,說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唯一一位出來出聲諫言的落得這個場面,朝堂之上沒了說話聲,一下自又安靜下來,寒蟬若噤。
一直沉默著的宰相這時走出了群臣的隊伍,對上面坐著的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後,不慌不忙地開口:“陛下,西涼不臣之心早已有之,那一戰後,兩國皆對彼此嚴加防備,如今中原沒有合適的武將可以帶兵出征。”
“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皇帝瞅著他,“你究竟想說什麼?”
宰相仰頭毫不畏懼地看向皇帝,“方才所提打壓西涼之事,無非是擔心西涼謝家記恨,給咱們中原添亂製造麻煩,所以才要趁此良機追擊,不過若是想要西涼安安穩穩地待在那一隅偏僻之地,也並非只有戰爭這一個法子可走。”
兩人目光對接,一個自上而下,一個自下而上,在空中碰撞,攜手一起算計奪位,叱吒中原,合作了幾十年的兩個人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
老皇帝他看著下面筆直站著的鬍子花白的宰相,蒼老粗啞的聲音裡露出點笑意來,“老傢伙……”
他手摸過玉如意光滑的表面,深思片刻,緩聲道:“朕膝下似乎沒有適齡的公主……”
宰相接上話,“先肖太嬪膝下的貢親王育有一女,是寧衡郡主,年齡正好,與那西涼世子謝扶正好匹配。”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此剛好,那便封寧衡郡主為敬和公主,即日起寄養於皇后名下,你再替朕擬寫一份聖旨,遞給西涼謝家,務必說清楚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