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陪著我……”舒雲望著他。
謝扶在床邊守著她入睡,“你睡著了,我就去處理政務,晚一點再過來。”
“你……”
謝扶垂著眸子,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打斷她,“身體不好就早點睡吧。”
默了半晌,舒雲翻了個面,背過身去,面對著謝扶總有點不自在。
謝扶弓著身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肘撐在膝上,頭微微低著,神色莫名。
他不滿舒雲剛才的反應,好像她真的不在乎他去不去那些宴會,見不見其他的女子。
可他憑什麼不滿,是他自己造成的局面,她的抉擇才是一個識大體的女子該做的正確選擇。
等到聽見了舒雲平靜安穩的呼吸聲,謝扶靜靜看了一會兒背對著他的她後,起身去了書房。
“她畏寒,屋裡多添幾個炭盆,”謝扶接過一旁小廝遞過來的墨色大氅,披上身,朝書房的方向走去,“告訴那個舞袖坊的,以後別再來謝府。”
“是。”
他走了兩步,想起來什麼,回頭吩咐道:“她不喜歡你們近身伺候就算了,從外院調幾個脾性好的,心細的丫鬟過來伺候。”
守在門外的小廝恭敬領命。
一直緊閉的硃色玄門被人從內向外面推開,裡面出來幾個人,看穿著是這謝府的下人。
小廝一眼就望見了站在白雪之中,一身紅裙的嫣然,他上前兩步,面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都稱不上友善。
“嫣然姑娘,請回吧。”
嫣然此次出門匆忙,只批了一件披風,連個暖和的手爐都沒帶,這會子手縮在袖中,一張秀美的臉也被凍得有些發紅。
小廝撂下這句話就要轉身回府裡,連多看一眼這位平常人千金難見一面的舞袖坊頭牌都嫌晦氣。
要不是因為替她通報訊息,世子爺也不會跟舒雲姑娘鬧僵,原本舒雲姑娘進了世子爺的內院以後,冰山似的世子爺都融化了,他們這些下人經常能瞥見世子爺衝舒雲姑娘笑的模樣。
世子爺本就長得俊,先前是因為常年殺伐染上的冰冷氣勢,如今大婚在即,他們院子裡的氣氛溫和了不少,他們下人之間也是難得的和睦放鬆。
今日他這一遭,可謂是觸了黴頭。
嫣然哪裡能就這樣放他走,趕緊追上前,“你等等,真的通傳給世子爺了嗎?他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還是說你壓根兒就沒有把訊息遞到世子爺面前,被那個叫舒雲的女子截下了。”
小廝回頭瞧她,嗤笑一聲,“人舒雲姑娘一聲沒吭。”
人分三六九等,身為謝府的下人出門在外都比別的世家出來的下人,底氣更硬些。
就算這位嫣然姑娘是世家公子的紅顏知己,他也沒有多恭敬的想法,說到底,她舞跳得再好籍契也是賤籍,罪臣家屬,而他們好歹是良民。
這舞袖坊的嫣然姑娘要是再聰明點,別對咱們世子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老老實實和妙音娘子她們一樣長袖善舞,遊走於各大世家公子之間,誰都不得罪,說不定他如今還能忌憚幾分。
現下,因為自家世子爺訂婚的訊息,她閉門謝客,得罪了不少世家少爺,認為她不知好歹,哪裡還有以往的盛勢。
他毫不客氣地窮追不捨的嫣然說道:“咱們世子爺和舒雲姑娘恩愛著呢,嫣然姑娘,任憑是哪家的大家閨秀被煙花女子找上門,都沒有什麼好氣量,您這是存心要世子爺和咱們謝府未來的世子妃離心啊。”
嫣然被門口的侍衛攔下,不允許她踏入半分,她辯解著:“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想守在謝扶身邊。
無邊無垠的雪花從天空之上飄落下來,嫣然一身紅裙在一片白色之中分外顯眼。
“薄雪飛絮掩城西,天地似銀蔭。三寒卻非殤,依人舞雪,玉臂扶柳絮。”
“輕含暖酒襯揚裙,疑是嬋娟下兮。嬌姿不寒侵?冰肌透紅,只為風習習。”
侍衛和小廝啞然地看著她在雪地中翩然起舞,裙裾旋轉,白雪落在她紅色的裙襬上。
侍衛皺眉,眼神示意小廝,擠眉弄眼:這怎麼搞?
小廝兩手一攤,表示他也不知道這嫣然姑娘腦子裡是怎麼想的,這大冬天的,她擱這室外跳舞,也不嫌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