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雲最後也沒能陪南境這些人過去,從南城往北走,間隔最近的那座城池說近不近,說遠也談不上多遠,照成年健康男子的腳程來看,需要四五日的的時間。
她帶著身後那一群人,浩浩蕩蕩,氣勢洶洶地往北邊的城池趕去,頗有她當年領著紫萼眾人對峙魔界的風範。
可惜了,這威風的一面沒能維持多久,她帶著人走到一半山腰,被這西涼的秋風一吹,咳了兩聲,然後當著大傢伙的面吐了口血,暈了過去。
西涼北城,那個不幸被安排到給世子爺送信的小廝正在整理世子爺的房間。
他心裡極其不安,世子爺當天不顧其他將領的反對,點了合併在軍中的風雷騎,動身前往南下。
他知道西涼南邊鬧了極大的瘟疫,聽說已經死了不少人,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只是慶幸自己全家人都在北邊,比起那種摸不著看不見的瘟疫,他更願意面對中原人的刀劍。
也不知道今年怎麼回事,西涼處處都不順利,南邊不太平,南蠻常年與西涼刀劍摩擦也就算了,還鬧瘟疫,北邊一向安穩的地方,中原也不知道腦袋抽了哪根筋突然派兵攻打過來。
世子爺是他們西涼的驕傲,能文能武,打破了其他國家對西涼只是野蠻人的固有偏見。
雖然世子爺平日裡總是冷著一張臉,但比起他以前伺候的將軍,他倒是覺得伺候世子爺好一些,雖然克服不了心理的害怕,他還是尊敬崇拜世子爺的。
北城的戰爭已經告一段落,他不會打仗,不會殺人,躲在城裡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能聞到外面的血腥味。
他也偷偷爬高偷偷往外瞧過,可惜世子爺沒給中原攻城的機會,他望不見真正的戰場,不過就看那些被抬回來的傷殘士兵和遺體,戰爭的殘酷,他也能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他聽駐守北城的將軍說過,世子爺是天縱的英才,他希望世子爺未來能繼承王位,把那些中原人、南蠻人全部打得不敢再來侵犯西涼。
他是個低等的下人,但他明白最簡單的道理,一個國家的主君厲害,這個國家才能厲害,他們這些活在國家裡的普通人才能過得平安。
他一邊整理世子爺桌案上的書籍,把它們碼得整整齊齊,一邊偷偷期望那些可怕的瘟疫不要纏上世子爺。
他把桌上有些許凌亂的書本一本本摞好,打算出去拿抹布時,看著擺放在桌上的書籍,猶豫片刻,擔心時間久了積灰,他乾脆把桌案下的抽屜拉開,打算把書本放進抽屜裡。
世子爺住的地方乾乾淨淨,多餘的涉及軍機要情的東西從來不會放在這裡,就連桌子上這些書,都是世子爺來了之後從別的將軍那兒拿過來的。
他以為抽屜裡會空空蕩蕩,沒曾想他一拉開,發出了物體碰撞的聲音,他低頭一看,裡面居然放著一本書。
想是世子爺看完書,順手放進去的,他想。
視線掃過書的封面,他伸手去拿擺在桌子上的書籍,摸上書,手中傳來紙質的觸感時,他愣了一愣,驚愕地又垂頭看了一眼抽屜裡那本書的書名。
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確認了一遍,是叫牡丹花下死沒錯,在西涼北城風靡一時的人妖戀小說。
他抖著手把書拿起來,這本書他看過,寫書的小說家當真是詞藻華麗,極盡牡丹花妖的美豔,他還和北城的將士們一起閱讀過這本書。
沒想到啊……世子爺居然也是看這種小說的人……
真是難以把這本香豔的小說和世子爺那張昳麗冷漠的臉聯絡起來。
他嚥了咽口水,感覺他無意間窺見了世子爺的隱秘,他要是破壞了世子爺的形象,會不會被滅口。
他手抖得厲害,書頁緊閉的紙張散開,有一張輕飄飄的紅紙從裡面飛落下來,他趕緊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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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老太爺在收到北城加急送來的訊息後,估摸著自家孫子的性子,現在怕是已然偷偷繞過他在的王城,一意孤行地往南方趕去了。
憑藉著從小培養起來的風雷騎,自家孫子當真是為所欲為起來,怪就只怪自己當初怎麼給風雷騎配置的全是最好的,他如今想派人攔住他都沒人能跟上。
謝老太爺這次是真的發愁了,有點後悔留下那個中原女子。
此次瘟疫的事他也聽說了,那個舒大夫自願南下醫治瘟疫,且經她之手,蔓延的時疫確被控制下來,實是西涼的功臣。
從南邊遞上來的訊息,說是舒雲在行醫時打著的是他們謝家的旗號。
謝家老太爺怎麼不明白,她是在替謝家鞏固民心,如果她能活著從那座死城裡出來,他必定奉之為座上賓,金銀珠寶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