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早就料到我今日的情況,所以讓你來幫助我嗎?”
店小二將新沏好的茶水端了上來放在她的手邊的案几上。
她掀開蓋子置於一邊,將茶水放涼一些後再喝。
風子譯見狀,神色暗了暗,“你這習慣倒是與我師父一樣。”
舒雲笑了笑,“要不怎麼能做成友人呢。”
“至於你說的情況嘛,你師父又不是……神仙,她怎麼可能料事如神,算到你如今的處境,我和你師父一樣對朝廷詭譎之術不太擅長。”
“那……”
“你師父說你心性純良,但太過固執,總還是擔心你,讓我來在必要的時候開導開導你。”
“原是如此,”風子譯情緒有些低落,聲音也沉悶下來,“現下正處亂世,嵐朝也搖搖欲墜,各地諸侯佔地為王,戰爭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難怪你師父放心不下你,性格過於溫和,又心懷天下百姓,在這樣群雄爭奪的亂世裡很容易一條道路走到黑,你若真的憐惜百姓的苦,就看清天下大勢,良禽擇木而綺,賢臣擇主而侍。”
舒雲捧起茶杯,煙霧氤氳將她眉眼遮掩在其後,她吹了吹上面的浮茶,喝了一口。
沒什麼表情地放下茶杯,又苦又澀,難喝。
風子譯呆呆看著她出神,彷彿能透過那飄渺的煙氣後看見她那雙清凌凌的眼,她說這話時有某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自家師父的模樣。
“你這話與師父臨終前寫給我的信說得一般無二。”
舒雲挑了挑眉,眼尾那朵繪得極細極小的山茶,隨著她的動作鮮活了起來,“英雄所見略同。”
王家設宴,邀帖由小廝遞往皇城內眾多世家,帖子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是為了自家小孫兒的滿月酒。
一個滿月酒便如此大肆操辦,遍請王公貴族,張燈結綵四處宣揚,規模場子宏大。
說王家現在是朝堂上說一不二的世家怕是也不為過,彈劾王家的奏摺日日不斷地呈上嵐朝皇帝的御桌,可皇帝始終沒什麼動靜。
為國家殫精竭慮的文臣一日不收到滿意的答覆,便一日復一日地繼續彈劾,在上朝時公然指責王家的鋪張奢靡。
朝堂上風起雲湧,卻並不妨礙皇城裡的世家與王家來往,王家樹大招風,可皇上一日不出手,王家便始終是那權傾朝野的王家,這時候去觸王家的黴頭得不償失。
原本以風子譯的官位還夠不上這場宴會,但不受官官相護的世家待見的風子譯是皇帝眼中的可用之才,王家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只宴請貴族,拉上一些寒門學士當遮羞布,虛虛做掩。
即便眾人將王家的目的看得透透徹徹的,至少王家還邀請了其餘人,明面上算不上拉幫結派,結黨營私。
請帖遞到江園時,江言正在烹茶,啟出花園裡桂花樹下埋著的荷露,添了些竹葉與青桔,味道清冽甘甜。
江言微抿一口,這個味道那個人肯定很喜歡,滋味比之平陽的點桃春,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一邊喝茶一邊翻看王家的請帖,給他這個皇城閒散人士遞帖,王家當真廣邀天下寒士啊。
克閔一進來便聞到了清幽的茶香,與旁的茶味道都不同,帶了絲甜意。
“聽說王家遞了請帖來,主子這次還是推脫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