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樓月姬卻驀地苦笑,而後輕嘆道:“我知道阿蠻的選擇會有什麼後果。他既然選了,我便尊重他的選擇。他是為了整個閬玥做出這種選擇的,所以我不擔心他。他早已經比我成熟了,不需要任何人阻礙他了。”
賀樓月姬說著,伸手將桌子上的方巾摺好,推到慕蘇身邊,微笑道:“雖然我能理解慕蘇先生的心情,但也希望慕蘇先生能夠理解我這個弟弟,他從小就喜歡鑽牛角尖,認定的事情從來不回頭。”
慕蘇驀地笑起來,輕輕撫摸著青碧色的發帶,而後點點頭,轉身看向院內已經初放花苞的海棠樹。
“那是自然。我如今前塵已了,餘生只剩一事,便是等他。”
慶平一年春,夏鼎帝謝寰親自率兵十萬,北伐閬玥天月城。
天月城在大軍抵達前一日已經人去樓空,宇文文率領大部分將士離開,只剩下少數誓死留下的人與賀樓乘夜一人。
謝寰因為手腳經脈全斷,無法作戰,但還是堅持在大軍中後的戰車上,親臨天月城門。
天月城此時卻是城門大開,城內空無一人,仿若死城。
戰車上大夏將軍有些躊躇,轉身抱拳道:“陛下,這可是賀樓乘夜的空城計?我們如今不如直接進入天月城,速戰速決。”
謝寰冷笑一聲:“我們早已知道這裡面沒人,既然知道,這就不是空城計。再等等吧,賀樓乘夜遲早是要出來的,朕的信他早就收到了。”
大夏將軍有些猶疑,轉頭看向大開的天月城門,卻驀地見到空無一人的大門內道上,驀地出現了一人一馬。
馬上那人一身戎裝銀甲,黑發細編高束成馬尾,烏木簪之,馬尾間瓔珞垂墜。劍眉直入烏鬢,琥珀色深邃的眸子仿若琉璃般燦爛,挺鼻薄唇,面容剛毅俊美,恍若黑虎。
他騎著一匹健壯的黑馬,渾身漆黑,肌肉線條剛毅硬朗。
謝寰見狀,也是冷笑一聲,揮手讓戰車一路向前,一直走到了大軍的最前方。
他與賀樓乘夜兩兩相望,賀樓乘夜看著他不免淺笑一聲,目光熠熠道:“沒想到當日的小太子,如今卻這般有出息,有志氣。”
謝寰也毫不示弱:“夜王殿下豈不是要後悔那日沒有一刀殺了朕?”
賀樓乘夜垂目,面上卻沒有任何的情緒,淡淡道:“孤並不後悔,因為你是他的學生。”
謝寰眉目一冷:“你沒資格在朕面前提起他。”
賀樓乘夜不答,只是微微一笑,而後抬眸道:“如今孤一人前來,遵守約定。希望小殿下也能記得與孤的約定。”
謝寰深吸一口氣道:“那是自然。而且朕早與他說過,朕定會取你性命。”
賀樓乘夜將手中的長刀拔出,聲音清亮淩厲。
“那你便來試試吧。”
話音才落,從城內又沖出近千名閬玥士兵,都是一心向死,毫無懼色地沖入了人群之中。
賀樓乘夜也提刀縱馬,刀起刀落間鮮血綻放。
而謝寰的戰車更是在層層保護下逐漸後退到了安全的位置,他站在戰車上,仍顯稚嫩的面容卻冷酷無比。
他知道,縱使賀樓乘夜天縱神武,也不可能在這麼多士兵的圍困中活下來。
殺伐聲與戰鼓聲此起彼伏,大多數的大夏士兵甚至只是在後方觀望,看著賀樓乘夜在人群中與數不清的大夏士兵廝殺。每殺十人,身上便會多一條血口。
謝寰站在大軍身後,看著逐漸體力不支的賀樓乘夜,眼中精光閃爍間,百般情緒,而後化為一聲嘆息,出聲道:“讓士兵退後,改圍殺為逼逃,把他向南方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