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至簡,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朱雀門前,遠遠便看見有一個太監站在原地,沖著慕蘇微微一含腰:“慕蘇大人,您來了。請您在這兒稍等片刻,陛下傳喚您才能進去。”
慕蘇微微拱手行禮道:“張公公折煞我了,我現在只是一介草民,擔不起公公這一聲大人。”
張元站直身子,看著慕蘇嘆了口氣道:“不說慕蘇大人與咋家本就是舊相識,而且咋家確實有愧於慕蘇先生。”張元拱手又嚮慕蘇行禮道:“是咋家無能,沒能勸住先皇……”
慕蘇連忙擺手笑道:“與張公公何幹,慕蘇又怎會因為這種原因就記恨公公,過去的事情,便不提了吧。”
張公公有些惆悵地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您今日進去,一定要謹言慎行,千萬注意自己。陛下雖然年幼,但老奴實在是看不透他,著實是無法幫慕蘇大人了。”
慕蘇點點頭道:“無妨,多謝公公記掛了。”
他轉頭看向封紅,看著後者面色雖然冷酷,但隱約仍有憂色,不免低聲道:“封紅,你就在這兒等我吧,我一定盡快回來。”
“只要你進入朱雀門,我也難以及時支援你。”封紅沉聲道:“你好自為之。”說著,封紅的手卻悄悄握緊。
她知道,慕蘇此行,不止是為瞭解決自己與謝言的過往恩怨,也不止是為了證明自己對大夏的忠誠,甚至不止是為了活下來。他還要作為閬玥與大夏之間的人,盡全力嘗試著,為閬玥,為賀樓乘夜,搏一絲生機。
他曾經代表大夏,與閬玥談判;此時,他卻要代表自己,與大夏談判。
慕蘇點點頭,目光難得沉了下來,閃爍如同繁星一般,竟然是從未有過的神情。
“這是我一人的戰鬥。”
“陛下,慕蘇在殿外了。”
大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站立,垂頭不敢言語。而高階之上,金碧輝煌的龍椅上,坐了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暗金色的龍袍,垂簾在面前,面色冷酷,眉眼間竟然有著不輸成年人的穩健與深沉。
張元在謝寰耳側輕聲稟報後,垂頭等著謝寰的命令。
謝寰的眸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但面色還是沒有任何變化,他抬頭冷漠道:“宣。”
張元點頭應是,退後半步,高聲道:“宣——慕蘇!”
整個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在這一瞬間的面色頓時猶如染坊一般,綻放出了各式各樣的表情。他們低聲議論著,轉頭注視著大殿門口。
白玉階梯後慢慢地浮現出一個人影。一席青布衣,面容上卻沒了曾經的溫和,更多的成為了淡然。慕蘇從文武百官中一步一步穿過,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議論什麼,也不曾抬頭去看端坐在上的謝寰。
他只是走到百官之前,輕輕地撩開前擺,跪倒在地,伏地輕聲道:“草民慕蘇,叩見皇帝陛下。”
謝寰的手此時握在龍座之上,卻在微微顫抖。他看著面前這個似乎熟悉,卻又彷彿陌生的男人,跪倒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喚自己,皇帝陛下。
他的眸子眨了眨,沒有說話,也沒有讓慕蘇起來。
整個大殿沉默地令人難以呼吸,所有王公大臣也不敢出聲,只能屏息等待著皇帝的開口。
慕蘇卻沒有驚詫,他只是跪伏著,隻字不言。
張元有些看不下去,只能用眼側目去看著謝寰。
謝寰終於動了。
他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沉聲道:“慕蘇,你可知罪?”
聲音不大,卻在整個大殿中回響。
慕蘇跪伏在地,緩緩直起腰,拱手,眉目如畫,第一次看向站在龍椅前威嚴的謝寰,不知為何,說出的話卻帶有一絲欣慰。
“草民,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