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蘇輕聲道:“阿盧確實是草原的孩子,他天真善良,充滿著野性與朝氣。一個國家對於他來說太沉重了。”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
賀樓乘夜轉頭去看他,看著夜風吹起慕蘇額前的碎發,月色映在他的眸子裡彷彿寶石一般通透。“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心思密,也喜歡鑽牛角尖,不服輸。這個國家於我不沉重,但是會很累。”
“你做的很好。”慕蘇輕聲道:“無論是哪一個角色,你都做的很好。但是太多的角色,確實是會累的。這一點不論是你還是我都應當身有體會,真的很難選,但是又不得不選。”
賀樓乘夜笑道:“是很累。但即使這樣,我還是不知足。”
慕蘇看他,他也在看慕蘇,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彷彿隱隱間互相明白了什麼。慕蘇垂下眼睫道:“你不知足,是因為你不知道自己真的要什麼。若是你知道,只擁有一樣便足夠了……”
身邊的賀樓乘夜嘆了口氣,似乎在苦笑:“我知道啊。可你讓我怎麼選?謝言是怎麼選的?你要如何選?”
慕蘇的手指猛地一顫。
謝言自然選擇了江山。
因為他們都不是神,他們都只能扮演一個或者兩個角色,所以就必須有犧牲也必須有抉擇。
“謝言……”慕蘇輕聲問:“他當真要來?”
賀樓乘夜嗯了一聲。
“若是我算得不錯,就是明日。”
慕蘇的眸子一顫,遠眺南方,彷彿看見那劍眉星目的帝王,正一步一步步入自己的防線。他也是忽然察覺,賀樓乘夜今夜前來,似乎別有深意。
“你打算怎麼辦?”他問。
賀樓乘夜低頭,有些迷茫但格外固執:“我還是想試試。而且我也說過了,我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我不服輸。既然你說我不知足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麼,那就只有試過才知。所以我不會答應他。”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慕蘇猛地將頭抬起,看向賀樓乘夜,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賀樓乘夜沒有看他,低聲道:“我知道。這一戰遲早都要打,而且這次避無可避,我既然當初選擇了這一步,便沒有機會回頭,也不會回頭。而且這也不是因為你的原因,你不必自責,只是無論是你還是閬玥,我都不會給謝言。”
慕蘇收回手,盯著賀樓乘夜的眸子許久,希望從他面上看出些什麼,終而還是收回手,略微有些喪力地坐了回來,手指捏緊了自己的袖子,不再說話。
“……鸞兒。”
賀樓乘夜突然低聲喚道。
慕蘇沒有出聲。
“若是……以後你發覺我有事瞞你,你會生氣嗎?”
慕蘇仍舊沉浸在兩人方才的談話之中沒能走脫,便只是眨眨眼問道:“何事?”
賀樓乘夜深吸一口氣道:“不論是何事,我想我都不會後悔。”
慕蘇看著這人的側臉,眉頭不自覺地蹙起,有些莫名地鼻酸:“賀樓乘夜,你就如此相信自己,非要把一切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嗎?”
賀樓乘夜看著他,伸手理了理慕蘇被夜風吹亂的頭發道:“以前是這樣的。但是從你來到閬玥開始,你同我都變了……如今我如何不重要,你如何亦不重要,你我皆不欲,而世事不是一句想不想便隨心意的。你是,我是,謝言是,天下蒼生皆是。”
“對不起,鸞兒。既步此路,便受其苦。”
賀樓乘夜離開的時候,慕蘇沒有去送他。他回到屋子裡,看見被吵醒的白茗懵懵懂懂地抬起頭,揉了揉眼喚道:“少爺?怎麼了?”
慕蘇輕聲道:“無事,睡醒了出去轉了轉。”
白茗坐起身,還啞著嗓子道:“清早還是涼的,少爺你可別老出去,把身子再搞壞了。”
慕蘇點點頭,坐回白茗身邊,看著面前有些零亂的薄被,突然問道:“白茗,若是大夏與閬玥再度開戰,你覺得怎麼辦?”
白茗一愣,問道:“又要開戰了不成?”
慕蘇垂眼,複而笑道:“我只是問你。”
白茗緩了緩神色,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跟著您就行了……少爺,你覺得大夏和閬玥開戰,誰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