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慕蘇的心都是懸起來的。他不知道謝言究竟又做了什麼,又想要做什麼,但是他在這麼久第一次聽聞大夏的訊息時,心不住跳動地快了起來。
賀樓乘夜似乎知道的比他說出口的要多一些,他一路都黑著臉,沒有說話。只是腳步越來越快。
兩人走進大殿的時候,大殿裡除了幾個慕蘇早已熟識的賀樓乘夜的心腹,還有步層雲與封紅,甚至還有慕蘇從未正式見過,只是偶然間遠見的驃騎將軍宇文文。
宇文文略黑的面板和精瘦而好看的面頰身材有些不相符,他的面部線條不甚硬朗,看上去甚至柔和圓潤,煞是有一種清雅的氣質。但那一雙淡棕色的眸子卻又帶著高貴的神情。朱唇細頸,高挑而清瘦。
慕蘇站在靠門口的位置,看著賀樓乘夜走上王椅去,背對著眾人,靜默不語。
許久,他才開口問步層雲:“層雲,將訊息再說一遍,說清楚些。”
步層雲應是,走到眾人面前,深吸一口氣道:“方才大夏傳夏帝旨,要求閬玥歸還慕大人的遺物以及屍骨,甚至是下葬的骨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此話一落地,全場寂靜。
慕蘇驀地感覺有一股涼意從身後緩緩彌漫上後脊背,他幾乎不敢置信地握緊了衣角。
沒有驚喜,更多的是深深地惶恐。
謝言要做什麼?
他抄了慕家,如今來要我的屍骨做什麼?
時隔近兩年,他又要借這個藉口做些什麼?
更多的,慕蘇的目光集中在了最後那句話。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活要見人。
謝言在自己“出事”之後連續派出四名來使確認自己的生死,時間過去這麼久,自己在他心裡應當早已是個死透了的人。他如今還要活要見人,是什麼讓他覺得自己還可能活著?
他想不出來第二個理由。
有人跟謝言說,自己還活著。
他緩緩抬頭,看著全場人向他投來的目光,已經賀樓乘夜筆直而厚實的背影。
而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最值得懷疑的人便是他。
慕蘇張了張口,但是喉嚨幹澀,居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封紅已經一個箭步上前來,手中的匕首抵住他的喉嚨,目光冷厲:“是你?你還說了些什麼出去?”
慕蘇的冷汗已經打濕了脊背,面色已徹底白了下來,不過卻不似兩年前的慌亂,而強行鎮定下來道:“不是我。若是諸位不信,大可去查。但慕蘇問心無愧。”
封紅的目光包含著懷疑,冷厲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去看賀樓乘夜,匕首仍舊沒能離開慕蘇的喉嚨。
“少主。這個訊息的來源我們正在查,但暫時沒有蹤跡。”步層雲又道。
賀樓乘夜終於轉身,琥珀色的眸子看向慕蘇道:“你可記得你與孤的約定。”
慕蘇正色看著他,雖然手指在袖子下微微顫抖,但仍舊裝作鎮定道:“自然記得。慕蘇願意待在閬玥,安分守己,除非……”
“除非謝言要你回去。是嗎?”
慕蘇看著賀樓乘夜冷漠的眸子,驀地從心底起火,微怒道:“殿下若是懷疑我,直說便是!不過慕蘇對天地發誓,此事若是我透露出去的,便不得好死!”
身邊有一人邁步出來,厲聲道:“慕大人這半年來一直呆在天月城,人多眼雜,機會可以說是非常之多。也不怪我們懷疑你。”
慕蘇心底有些下沉,他看著賀樓乘夜,急道:“莫不是殿下不信我?”
沉默了良久的宇文文此時卻張口,聲音清冽而纖細,竟比女子還好聽,輕聲道:“慕大人,不是我們不信你,是因你的嫌疑著實過大。”
他頓了頓複而露出一抹微笑,轉頭看向賀樓乘夜道:“但陛下也定然考慮到,此事若要誣陷你容易,你若要洗清冤屈,著實找不到好的證據。若不然,大人此時也不會在這兒聽我們說話了。”
宇文文笑著向前走了兩步,看著封紅道:“我倒是聽說,夏帝春來常有瘋病,犯病之時常常出現幻覺,胡言亂語,性情暴躁。不知這聖旨,可是在神情不清時下的,若是如此,那我們便錯怪慕蘇大人了。”
慕蘇心下一驚,卻不知謝言如何會患上瘋病。他不敢開口問,只是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擔憂。
賀樓乘夜看著慕蘇,面色沒有好轉,他垂下眼睫,開口問道:“慕大人,夏帝的病你可清楚?”
慕蘇輕聲道:“不清楚。我在離開大夏之前他絕不曾有這樣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