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鸞先生!阿蠻!”
賀樓月姬走到了洞口,面色雖然蒼白,但眸中神采奕奕。
“感謝月神,你們平安無事。”
“郡主?”慕蘇嘗試性地叫到。
面前的賀樓月姬雖然面色依舊慘白,但面上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她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看向慕蘇道:“顏鸞先生。你不應為了奴跑出來的。”
她走到慕蘇面前,伸手握住慕蘇的手,雙眼閃爍道:“奴感激不盡。只是實在是太危險了,若不是霜梅與著了阿蠻,月姬當真要痛苦一生。先生的傷口嚴重嗎?”
慕蘇看向從身邊緩緩湊過來的霜梅,驀地就明白了前因後果,伸手摸了摸霜梅的頭,對賀樓月姬笑道:“不礙事,多謝郡主記掛,此番倒是我魯莽了。”
賀樓月姬捂嘴笑道:“而且還撞破了阿蠻助我的事,怕是讓他面子上掛不住了。”
慕蘇這才看向賀樓乘夜,後者卻沒有看他,只是站在不遠處,垂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慕蘇轉頭道:“郡主可想好了去哪兒嗎?”
賀樓月姬點點頭,下意識看了一眼遠處的米亞道:“嗯。我與米亞打算去大夏。我在閬玥呆了這麼多年,好多山水都未曾領略過。聽聞大夏雖與閬玥對立,但對民眾之間的往來甚是寬放,倒也免了我們二人的顧慮。”
慕蘇一愣,隨即下意識地看了賀樓乘夜一眼,然後淡淡道:“那郡主可否幫慕蘇一個忙?”
賀樓月姬笑道:“自然!先生請講。”
“若是郡主在大夏遇到一個杏眼薄唇,名為慕榮的青年,若是他需要幫助,還請郡主能替慕蘇關照他些許……只是不要提起我便好。”慕蘇說到最後一句,眸子裡雖然有些黯淡,但卻笑了起來。
賀樓乘夜的目光緩緩望了過來,但還是不語。
慕蘇拱手道:“僅此一事,多謝郡主了。”
賀樓月姬下意識地去看賀樓乘夜,看見對方面無表情,似是默許了,便也笑著扶住慕蘇的手臂道:“先生不必!月姬對月神發誓,定將盡心盡力。”
慕蘇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該走了,時辰不早了。”
賀樓乘夜向前走了兩步,看向賀樓月姬。賀樓月姬轉頭對慕蘇笑笑,然後走向賀樓乘夜,替他理了理肩頭的大氅,然後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了他。
賀樓乘夜面無表情,但右手微微抬起,然後又放下的細節被慕蘇看在眼裡。
賀樓月姬悶悶的聲音傳來,不知是因為擁抱著還是因為哭了。
“阿蠻……謝謝你……奴為母親與阿珂向你和阿盧道歉……”
她頓了頓似乎是抽泣了一下,又道:“奴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怎麼樣奴都知道……你與閬玥如何,奴不管;你與大夏如何,奴也不管;你與這天下如何我都不管……”
賀樓月姬將頭從賀樓乘夜懷裡抬起,淚水打濕了姣美的面容,在東方漸亮的光線下熠熠生輝。她伸出手捧住賀樓乘夜的臉頰,道:“只是莫要逞強!你是人不是神,委屈了便要發洩出來……你和阿盧是奴最後的親人了……你們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賀樓乘夜的目光閃爍,伸手握住賀樓月姬的手,低低地嗯了一聲。
賀樓月姬綻開一個笑容道:“……我們定有再見的時候,對吧?”
賀樓乘夜沒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望向她的眸子。兩雙琥珀色的眼在初陽的光芒裡鍍上了金光,仿若將要化龍而去。
賀樓月姬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跑向了不遠處牽著馬的米亞。
米業嚮慕蘇抱拳,向賀樓乘夜扶胸彎腰行禮,然後牽著賀樓月姬的手帶她上馬,兩人兩馬向著南方快馬而去,終而不曾回頭。
慕蘇轉頭看著不遠處的賀樓乘夜,他漆黑的身影映著金色的邊緣,在晨光與夜色的分界處佇立。風吹起他的大氅和黑發,整片草原都在向他跪拜。
整片草原突然顯現出了冬日的寂寥和寒冷,像是丟失了它的一部分信仰。
很多年以後,慕蘇都還記得這個場景,兩人兩馬在破曉的金光中漸漸遠去,而賀樓乘夜依舊在此,支撐著整個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