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一片寂靜,那男子的聲音甚至在黑暗深處傳來了迴音。
坐在王椅上的女人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猛地收縮,像是烈日下貓的瞳孔,豎成了一條直線。她的血液一般的嘴唇不住地顫抖著,許久才問道:”你說什麼?”
男子向前走了半步,清澈明亮的黑色眼睛盯著她,道:”滾下來,賀樓輝姬。”
這一次吐字非常清楚。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沒時間跟你浪費,我不是來見你的。”
王椅上的賀樓輝姬將一雙赤腳放下來,落在地毯上,粗黑的辮子被甩在腦後,露出豐滿的胸脯。她猛地尖叫起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你這個雜種!”
男子似乎很不耐煩地挑了挑眉頭,撇嘴道:”你從小到大都不知道換句話說。”
賀樓輝姬的眉頭蹙緊,眼眸中露出些許兇光:”兒時我就該讓母親將你丟去荒野喂狼。我們好吃好喝養你長大,你如今倒沖我神氣?”
男子微微皺起眉頭道:”小時候是誰險些被父親打死?你倒是一點都沒長見識。何況你們誰也不敢惹惱哥哥。”
賀樓輝姬怒道:”那是父親被你母親那個妖女蒙騙了心智,將你們二人看作是至寶!還有賀樓月姬也是個廢物!只曉得哭!成天哭!就算被父親關在石洞裡三天三夜居然也不怨!”
男子清澈的眼睛泛起波光,面上似乎流露出了些許不服氣,道:”說到底只是因為你嫉妒而已。從小到大,最可憐的是你,最可恨的也是你。”
他看著賀樓輝姬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沒有給她破口大罵的機會,繼續說道。
“我忍耐有限,不想在此與你廢話。給你三秒鐘,從那張椅子上滾下來,然後告訴我呼延氏在什麼地方,快點把事情處理了,我剛剛回來真的很累的。”
他說完從背後取下一張黑色的硬木長弓,並沒有拉開,但沒有人敢懷疑,如果賀樓輝姬不從那張王椅上下來,這個男人真的會射她一箭。
賀樓輝姬本身就有些偏黑的臉色鋪上了更濃重的陰影,她姣好的面容因為男子的威脅變得有些扭曲。但是她的後背在出汗,她確實在害怕,手指不由自主地撫摸上自己腰間某處醜陋的疤痕。
但是她這次沒有讓步,她尖叫道:”你們在幹什麼?!眼睜睜看著他威脅我不成?一群沒用的廢物,給我殺了他!”她說完便猛地取下手腕上的鐲子,狠狠地扔向了男子的額頭,但男子只是微微側頭便躲開了。
鐲子叮叮當當地滾到黑暗的地面上,然後不再發出聲音。
於是身邊的人開始騷動,有刀劍出鞘的聲音,寒光甚至比火焰還明亮。男子卻很冷靜地取了一支箭,彎弓搭箭,瞬間就射了出去,就像是在射一隻野兔一般。賀樓輝姬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尖叫,便被射穿了肩膀。
於是整個大殿又安靜了,賀樓輝姬睜大她好看的眼睛,緩緩伸手去碰那沒入自己肩頭的箭,昏暗的火光下,是一篇不健康的血紅。
她開始尖叫。
原本彷彿只有兩個人的大廳裡在一瞬間出現了無數的人,變得喧嚷嘈雜,呼喊聲此起彼伏。
男子皺了皺眉頭,搭上了第二支箭。
周圍立刻有人圍了上來,開始替賀樓輝姬包紮傷口,抱她起身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可賀樓輝姬彷彿瘋了一般掙紮著,咆哮著,嘴裡不住咒罵著,聲音悽厲,劃破整個夜空。
男子聲音清冷:”呼延氏在什麼地方?”
問題沒人回答,但面前已經籠上了一層陰影。
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站在了他面前,雙眉倒樹,手提一把巨大的樸刀。他粗聲粗氣地開口道:”對公主不敬!今日就讓你死在這大堂之上!”
說起就抬起了大刀,向著男子的頭顱正中央砍去。
男子不緊不慢地側身躲過,甚至連棗紅色的大氅也沒有被劈壞,同時將長弓輕巧地背在了身後。他猛地拔出了腰側那柄長刀,血紅色的光芒閃過,那虎背熊腰的男子舉刀的手已經落在了地上。
血濺三尺。
整個大殿瞬間騷動起來,那些一開始站在旁邊面露不善的眾人此時紛紛提起武器沖向大廳正中央的男子。男子表情不變,將那把泛著血紅色的長刀揮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