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還沒落，耶律廣汗突然一個箭步沖上來，一腳就踹在了車夫胸口，將後者踹地在地上連滾了三圈，牙齒帶血地飛了出來。
慕蘇大驚失色，連忙擋在車夫面前，跟耶律廣汗面對面怒道：“郡王這是做什麼！”
身邊的侍衛和嶽長風見狀立刻劍拔弩張，烏洛蘭連忙跪倒在了地上，連連求饒，氣氛一下子變得極其緊張。
耶律廣汗的面貌是典型的閬玥人的模樣，黝黑的臉頰顯得異常猙獰。他透著綠色的瞳孔如同狼一樣注視著慕蘇，讓後者的背上瞬間發毛。他看著慕蘇，似乎在端詳和思考著什麼，許久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慕蘇不但沒有松氣反而充斥著極端的不安。
笑了半天，耶律廣汗舒了一口氣，突然用並不標準的夏語道：“夏人，你要救這個人？”
慕蘇的額角落下一滴汗，再次拱手道：“我相信他不是故意沖撞郡王的，希望郡王大人有大量，能夠放他一條命，也當給我個面子。”
耶律廣汗又大笑了起來，轉頭看向自己的侍衛，一群侍衛都笑了起來，就像是在嘲諷慕蘇一般，而慕蘇卻仍然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站著看著他們。
耶律廣汗看了一眼在幾米外半死不活的車夫，嘟噥道：“月神的子民，需要靠夏人保護，豬狗。”他說完之後又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慕蘇，突然笑道：“夏人的使者，我們偉大的王如今不在宮中，我希望能夠代替他好好招待您，人我是不會動的，讓您受驚嚇，不好意思。”
慕蘇看著前後變臉速度極快的耶律廣汗，心中的警惕越來越深，但還是隻能拱手又是行禮道：“那慕蘇就感激郡王寬厚了。”
耶律廣汗突然勾起嘴角，湊到慕蘇耳畔，低聲道：“夏人使者很香，不知床上功夫如何，本王還想……一親芳澤？”說完還深深吸了一口氣，慕蘇的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的汗臭，以及耳畔的熱風，汗毛瞬間都豎了起來，連忙後退了三步，臉上瞬間湧起薄怒的潮紅：“郡王自重！”
耶律廣汗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壓低聲音，後面的侍衛以及身邊的嶽長風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嶽長風當即臉色一變，一步就邁到了慕蘇面前，怒道：“你說什麼！？”
慕蘇連忙拉住嶽長風：“長風！算了！”他連忙拉住嶽長風，面色也不太好看，但還是咬牙對耶律廣汗道：“耶觀郡王，那在下就此告辭了。”說罷吩咐身邊的人講車夫去扶起來找大夫，其他還能坐的馬車繼續前進，自己則是悄無聲息地擦了擦耳側，不想再去看耶律廣汗，對著烏洛蘭行了一禮道：“烏洛蘭大人，我們走了這麼久，想來離目的地應該不遠了，我們不如步行前往吧。”
烏洛蘭連忙點頭道：“是是是！前面就是了！不遠了！”說完對著耶律廣汗行了一禮，帶著慕蘇向前走去。
嶽長風在後面，悄悄瞪了耶律廣汗一眼，連忙追了上去。
慕蘇走了好寫遠，耶觀郡王等人的身影早已看不見了，可是他身前還縈繞著北方草原人身上特有的氣息，讓他非常不舒服。嶽長風在他身邊關切道：“顏鸞，可還好？那個家夥真的……若是在大夏，定要讓他……”
“好了長風。”慕蘇揮了揮手打斷他：“別說了。”
一邊帶路的烏洛蘭知道慕蘇是看著自己在場的緣故，也知道剛才耶觀郡王的所言鬧不好會影響到兩國的關系，連忙給慕蘇賠不是：“慕大人，你不要生氣！是郡王不對。他不喜歡夏人，等夜王陛下回來，我一定告訴他給大人出氣。”
聽了這話，慕蘇還沒說話，嶽長風就先冷笑了道：“那耶律廣汗是你們夜王陛下的表哥，我們可是閬玥敵國來的，你們王能幫顏鸞出氣？可笑。”
烏洛蘭擦了擦汗，放低聲音道：“二位大人不知道，這耶觀郡王是反對夜王陛下的那一部分人中權勢比較大的一位。他非常反對夜王陛下和先王向夏人學習，覺得草原人就應該逐水草而居，馬上縱橫，以擄掠為生，以強為尊，甚至是倡導搶妻和眾妻的那一部分人。夜王陛下與他們的分歧非常大，再加上王是有意與大夏和談，你是使者，王定然會問你出氣。”
聽到擄掠開始，慕蘇的臉色就非常不好，心底對耶律廣汗的厭惡也是越發加身，與此相對的，他竟然對賀樓乘夜多了幾分莫名的好感，畢竟他不怕惡人，就怕這種道理都講不懂的蠻人。
嶽長風還是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烏洛蘭面色有些沉重，總覺得知道些什麼又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他對著慕蘇拱手道：“慕蘇大人，實話實說，從大夏回來的這一眾使臣就有我的父親，所以談和這件事情我是非常同意非常感激。王一定是非常想要言和的，希望大人相信王，我也會盡量為大人提供幫助！”
慕蘇微笑道：“烏洛蘭大人，在下自然相信您與夜王殿下，我此次也是抱著友好的態度前來言和的。誰是誰非，慕蘇非常明白，不會因為個人個事而影響我對出使的完成和對別人的評判。”
“感謝慕蘇大人。”烏洛蘭低頭笑道，然後連忙伸手道：“這兒就是偏殿了。雖然不如大夏的宮殿華麗，但很保暖！內部夠用！”
慕蘇也順勢抬頭，正好看見了面前的大殿。因為地理位置和文化的原因，即使是石頭造的大型宮殿，也跟閬玥傳統的帳篷很相似。也就是一層的石頭房子，即使是王居住的宮殿也就只有兩層，而且為了節省地域，這裡的建築距離很近，看起來其實跟大夏一個普通貴族的府邸沒什麼兩樣。雖然比較起來略有簡陋，但卻有著閬玥的獨特風格。
慕蘇跟著烏洛蘭走了進去，發現裡面的裝潢非常像是大夏的風格，所有的木材都非常高階，傢俱雕飾精緻，甚至在房間裡還點著淡淡的檀木香。
慕蘇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檀木香在這裡應該很稀有吧，多謝烏洛蘭大人了。”
烏洛蘭笑道：“這不是我，是王前些日回來，給了我一些這夏人的香，叫我一定點在這兒，之前的使臣都沒有這種香，程大人也沒有。”
賀樓乘夜？慕蘇微微一愣，他為何要專門在這裡點上夏人常用的檀香？
嶽長風在身後低聲對慕蘇道：“顏鸞……會不會……”
慕蘇搖搖頭，沒有說話。
這個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否則自己還沒來之前收拾這大殿的人定會有所異常。但自己這一路進來，侍女和侍衛似乎都沒有什麼異常。
他緩緩走到那銅制的鏤空木蘭鸞鳳香爐邊，看著香片邊緣橙色的火光時明時滅，嫋嫋而出白色的香煙，他突然覺得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