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雷,同時也驚醒了住在龍陽路萬邦都市花園三層的《東方晚報》記者杜蘭香。這也打斷了她每晚在這張雙人床上都會重複的那個熟悉的噩夢。她穿著印有皮卡丘圖案的純棉睡衣,開啟冰箱,倒了一杯冰涼的純淨水,站到了涼風颯颯的陽臺上。
接著,她就看到了鷺島美食上空正在發生的奇異的一幕。
她立刻返身回到臥室,喘息著從提包中手忙腳亂地扯出了自己的攝像機。
臉色仍有些潮紅的高島對東方鳳做了一個歉意的手勢,說:“可能是有點暈機。”
東方鳳微笑,說:“不會是你提前感應到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雨,提前暈機了吧?”
高島嘿嘿笑著,坐回自己的位置,說:“我看暫時很難降落了。”
果然,空中小姐提醒大家由於天氣突變,暫時無法降落,正在和地面指揮臺聯絡,請大家系好安全帶,不要隨便走動。
雷聲越來越密集。
施先生忽然走近七十二號臺,對秦靈宿一拱手,說:“冒昧打擾了,能向秦道長討樣東西麼?”
秦靈宿抬頭,冷眼打量著施先生,問:“討什麼?”
施先生看著秦靈宿面前還在不斷冒出些許蒸氣的茶杯,說:“討這杯茶喝。”
秦靈宿不動聲色:“這杯茶煮得太沸了,已經失去原味。況且,水也只剩三分之一了……先生如需要,我可以再叫一杯。”
施先生直視秦靈宿,肅然道:“如果這場本不該出現的雷雨再不停下的話,法國那架航班就很難安全準時降落在浦東機場了。”
秦靈宿滿不在乎地說:“那架航班是否安全準時降落,我不關心。”
施先生一皺眉,說:“秦道長,即使是尊師淩霄道長在,恐怕也會給在下這個薄面。”
秦靈宿站起,雙手捧住茶杯,離座,來到施先生面前,一言不發,將茶杯雙手奉上。
施先生緩緩伸出雙手。
就在他的雙手快要碰到茶杯時,秦靈宿的雙手忽然提前一鬆,茶杯直線墜落!施先生似是早有預料,提前一沉左手去接,秦靈宿倏然伸右手大拇指向施先生左手勞宮穴按去,施先生左手忽然上抬,食指在秦靈宿右手脈門閃電般拂過,秦靈宿頓時整個右臂痠麻。施先生半蹲的身子慢慢站直,低垂的右手抬起,拇指食指中,穩穩捏著秦靈宿的茶杯。
施先生左手移開茶杯蓋子,將杯內冒著噝噝白氣的水仰頭一飲而盡,將茶杯蓋好,放回秦靈宿的左手中,低聲說了句:“謝謝。”
此時,施先生本就白皙的臉更加白得透明,而他的頭發中,則似乎升騰著若有若無的霧氣。施先生有些遲緩地轉向自己的七十號臺。
秦靈宿用低沉的聲音問:“先生既破了我的法,還請留下尊姓大名。”
施先生回頭,用有些虛弱的聲音說:“我並沒有真正破你的法,只是年輕人不要太意氣用事。我的名字叫施道儒,你師父應該跟你提過。”
秦靈宿深吸一口氣,對背向自己的施道儒說:“原來是東方大學的施副校長。前輩說得有理。後會有期。”
施道儒不看他,輕輕點了點頭。一步一步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閉目。良久。他的腹內,隱約傳出“咕咕”之聲。
諸多食客幾乎沒有注意到,此時鷺島美食外已是雷歇雨散。
之後,施道儒掏出手機,按下重播鍵。
誰也不知這場莫名其妙的雷陣雨會持續多少時間。
沒有退路,這架法國航班只好按地面指揮臺發出的指令,冒著風險戰戰兢兢地開始降落。
高島任飛機顛簸折騰,也不像別的乘客那樣連聲抱怨,只微閉雙目。
他忽然聽到耳旁傳來有如天籟的低低的歌聲,而那歌詞又是他聞所未聞的語言。高島睜眼。
他看見東方鳳正雙手合十,面容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