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七十二號臺目不轉睛的七個人,還有一個人也在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那個顫動的茶杯——施先生在第一聲雷炸響時就已覺得不對勁。
茶杯此時已不再顫動。
從茶杯內,發出“噝噝”的響聲,就像一壺水正要燒開前的聲音,此時,卻由一個茶杯惟妙惟肖地發出。
響聲漸小,眾人開始聽到只有水開時才會發出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同時,茶杯的蓋子似被蒸汽頂起,不時歪扭懸浮。
秦靈宿滿意地嘆息著,問:“陸公子有沒有興趣到門口去看看?我保證現在已經下雨了,而且,還是暴雨。”
陸星晨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從上衣兜內抽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沾了沾額頭細密的汗珠。說:“不必了。秦先生今天的戲法讓我大開眼界……”
付天從輕輕鼓了兩下掌,嘆道:“當年曾在茅山有幸觀瞻淩霄大師作法求雨,沒想到秦道長的更加精簡靈驗,青出於藍,佩服,佩服!”
秦靈宿向付天從微微一欠身:“小道的這點功力和家師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家師常批評我不遵古法,太愛出新。”
付天從看著臉上並未露出謙遜之色的秦靈宿,呵呵一笑:“後生可畏。”
秦靈宿盯住陸星晨,嘴裡背書似的說:“‘當積雨雲發展強盛時,就會出現閃電、打雷現象;濃積雲和積雨雲上下層對流強烈,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形成範圍小、強度大的突發性降水。’明天的新聞絕不會說天氣預報錯了,任何奇怪的事情,的確都可以找到一個‘科學’的說法,其實在這點上,我是很同意陸公子的觀點的。另外,我有必要補充一點:我在北京白雲觀的中國道教學院進修過兩年。算是有個大專學歷。”
陸星晨雙眼發亮:“我想我們兩個可以很好地合作,讓海上人家的發展突飛猛進!”
陸宣冥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啊,有你們兩個優秀的年輕人合作,還愁我們的生意不能做大麼?”
秦靈宿看上去有些倦怠,輕聲道:“我只是奉師命過來幫忙而已。至於海上人家能發展到什麼程度,看陸老闆的運道了。”
施先生仰頭看著頂棚。
如果此時,他的目光可以穿透頂棚,穿透瓢潑的雨水,穿透厚重的烏雲,或許他就可以看到他關心的那架從法國飛來的飛機。
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陣雨無疑影響到了這架飛機的航行和降落。
而在暴雨來臨之前,這架飛機頭等艙的兩位旅客就已經預測到了這架飛機即將遭遇危險。
那時還萬裡無雲,群星璀璨。
一身黑色arani西裝、高高瘦瘦、留著板寸、眨著精神的小眼睛的年輕先生此時終於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與此同時,和他鄰座的那位一身手工白紗套裙、留純黑披肩直發、有著古雅公主氣質的女郎正好從她沉迷的線裝書上偶一抬頭。
看著她忽閃著如迷夢般的雙眸,他差點又一次失去搭訕的勇氣。
“能把你的晉代郭璞著的《葬書錦囊經》借我看一下麼?如果現在不看,我會後悔一輩子,這可是在故宮都看不到的孤本。”
女郎歪頭,妙目含笑:“我還以為自己沒機會看到你手裡的宋代麻衣道者的《火珠林》手抄本了。”
他一呆:“原來,你只在上飛機時瞟了一眼,就看出我手中這書的來歷了!”
她一眨眼:“我還知道,在我靠窗休息時,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我這本書上轉悠……”
他放鬆下來:“其實,比起這本書來,能認識您這樣風華絕代的佳人更讓人覺得是上天眷顧!雖然很唐突,但同車同船要修十年緣分,要是就這樣錯過了,我知道我會後悔一輩子!”
她似乎是早聽慣了各種男人的各種恭維,只是十分得體地笑笑,說:“您手裡拿著這樣一本書,證明大家是同好,認識一下有何不可——其實,再過一會兒,我就該忍不住先和你搭話了,因為只有你這本書能印證我心中的兩個疑問!”
他臉上綻開一個充滿皺紋但由衷開心的笑容,一欠身,說:“鄙人的名字叫高島,請多指教!”
她也跟著略欠了欠身,說:“我複姓東方,單名一個鳳字。”
高島精神抖擻:“東方小姐真是人如其名,宛如東方之鳳!”
東方鳳一皺修長的眉毛,問:“高島先生是日本人?”
高島略一遲疑,支吾道:“我是日本國籍,但不算日本人……我在一家日本諮詢企業供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