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賭局結束之後的那些對白才是最棒的,一個賣花女享受了幾個月的公主生活,然後貪戀於此,面對內心的焦灼……這裡面全是戲啊星爺!”
“戲再多,沒人看,也沒有用。”
“那……女主父親的戲碼呢?”呂健翻看著大綱,“那個薄情寡義,卻在極端自由主義哲學上獨樹一幟的老混蛋。”
“sorry老闆,觀眾不喜歡混蛋,更不喜歡得到好結局的混蛋。”
“他的戲很有意思,而且他的結局並不好,他嚮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自由,卻陰差陽錯的成為一個中産階級,被消費、虛榮、婚姻所綁架,因此悶悶不樂,還有比這更慘的結果麼?想到找個老戲骨飆這段戲我就激動!你要刪掉他?”
“老闆,聽我說,這是你看到的,多數觀眾沒耐性也沒動力看到這一層。”星爺沉著性子解釋道,“他們只會看到一個渣男搶了很多戲份,對主線沒什麼影響,最後他還過的不錯。我們時間有限,不如多給‘白馬王子’一些戲份。”
呂健看著大綱不忍道:“星爺,你這麼牛逼,怎麼下得去手?”
星爺露出了獨有的滄桑微笑:“拍一部人人叫好,然後賠到破産的電影,你也可以下得去手了,老闆,這路不通的,至少現在是不通的,行行好,別矯情了行麼?”
“我不管,我就是矯情。”呂健長嘆了一口氣。
星爺說的這些話,這些道理,不正是他一次次對藝人說的話麼,他比誰都懂,這段矯情本來就不該存在,但自己還是矯情出來了。
該死的韋德。
即便呂健很久沒說那個名字,沒看那個人,甚至也沒去想他,但他和他的阿波羅依然像是天空中厚厚的雲層,平淡而又遙遠的存在著。
一味的,無止境的滿足,那早晚是阿波羅做的事情。
即便呂健始終躲避著阿波羅或者繆斯,但潛意識中,他早已將這些ai當成了假想敵,如果未來的某一天,99的人沉浸在那無盡的,瞬間的滿足中,無盡的流行神曲供他們單曲迴圈,花樣百出的撕嗶與裝逼故事令他們沉浸其中,那麼剩下1的人,要找到自己的生存信條。
呂健沒說過多的話,他怕再矯情連星爺都要被氣跑了,他只是重新拿起大綱:“我們再想想辦法,重新分配一下時間軸,看能不能擠出來,‘混蛋老爹’我不想刪掉。”
“……”星爺苦悶地撓頭片刻,“如果非要擠出這個人物,那就必須給他一個悲慘的結局,為了不讓觀眾不適,我可以做成黑色幽默。可我們再怎麼擠,也沒時間讓他去展示他的哲學,去描述中産階級綁架之類的東西,只能讓他當一個純粹的反派。”
“那他還有什麼意義?!”
“老闆,想賺錢,戲不能拍給30歲的人看,必須小孩子都能懂。”
“30歲以上的人明明更多。”
“但30歲的人去電影院,並不是去自尋煩惱的,他們只想不帶腦子,沉浸在10歲的歡樂中,這是現在的市場需求,別跟這個作對。”
呂健想說什麼,卻啞口無言,緩緩落座:“矯情果然是無濟於事,換一個簡單的方式來解決吧。”
“怎麼說老闆?”
“做兩個版本,院線版和導演版。”呂健提筆在白板中間揮了一條豎線,“不只剪輯,從劇本上就分開。”
“你不嫌累的話,隨你。”星爺立刻放鬆下來,“這樣就好說了……院線版交給我,導演版你隨便嗨。”
“不是我嗨,是你嗨。”呂健點頭道,“我負責把故事鋪展到螢幕上。”
星爺雙臂展開大笑道:“那要看你跟不跟得上節奏了,老闆。”
呂健看著瀟灑的星爺,抱頭驚道:“是你!史蒂芬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