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中庭驟然安靜了下來。
安靜的只剩下夜風微微吹動庭院裡初春新長出來的草的沙沙聲。
一瞬間,古月安可以感知到好像整個庭院裡都變成了戰場,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被危險的氣息指著。
可他還是拉著陳嘲風的手不放。
“哈哈。”陳嘲風忽然笑了起來,不是很勉強那種,而是很清朗的,像是開懷大笑一樣的笑,他看著古月安道,“我常聽人言,古月安乖張暴戾,橫行無忌,沒想到,古兄其實是個,如此風趣幽默的人。”
“殿下真的不怕我殺了你?”古月安還是沒有跳過這個話題。
“走吧,古兄,一道進屋裡飲酒。”陳嘲風卻是恍若未聞,極其自然地松開了拉著古月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古月安沉默,然後也笑了起來,說:“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他徹底松開了另一隻拉著陳嘲風的手,也一下子感覺到,四周圍那些逼人的殺意消失了。
兩個人一道進了屋子裡,酒宴已經擺開,依舊不是王公貴族那種雍容奢侈的做派,屋子裡分兩張小幾,幾上擺放著幾樣清爽的小菜,像是春筍,毛豆俱在列。
簡單的,甚至有那麼一絲絲寒酸。
不過酒是好酒,古月安一坐下,便能聞到酒香,哪怕那酒還在壺裡還沒有徹底開封,那酒氣已然藏都藏不住了。
“好酒。”古月安忍不住稱贊道,“不知殿下這是什麼酒,酒香居然如此馥郁,藏都藏不住。”
“是我閑來無事自釀的酒,快請嘗嘗,也不知合不合古兄的口味。”陳嘲風很有些熱切的樣子。
“如此,古某不客氣了。”古月安當真不客氣,掀開了酒蓋,就給自己倒了一杯。
酒蓋一開,酒香更甚,簡直馥郁的要醉在這酒香裡了。
古月安拿起酒杯,也完全一點都沒有警惕陳嘲風會不會在酒杯或是酒裡下毒的樣子,一口喝了下去。
酒一入口,卻是和古月安想象的大相徑庭,酒香馥郁至極,本以為入口必然醇厚以至鮮甜,可古月安的舌苔和味蕾第一時間感覺到的,卻是苦澀,極其的苦澀,比他吃過的任何的中藥還要苦澀的那種苦。
緊接著是酸,酸到了極致的酸,接著又是種種完全無法言說的味道,總結起來就是難喝。
難喝到了極點,可古月安當然不可能就直接吐出來了,那樣的話,不僅僅是丟臉,也是對陳嘲風的不尊重,無論陳嘲風這個人到底怎麼樣,起碼到現在為止,他都是以禮待人的。
古月安從來是別人給他面子,他也要還的,欠債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難喝的酒入了肚,在腹中化作了烈火一樣的感覺在灼燒,很久以後,才隱隱有一股甘甜從舌尖泛起,胃中也是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如何?”陳嘲風期待地看著古月安。
“此酒……入口苦澀至極,其後種種變化更是難以言明,直至最後方才苦盡甘來,實在是……”古月安想了一下,看著喝空的杯子,舔了舔嘴唇,忽然有一種想要再喝一杯的沖動,“實在是,難以言說。”
“此酒……三殿下可有名字?”
“恩仇。”陳嘲風這麼說著開啟了自己桌上的那一壇酒,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