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燻得人醉,萬丈霞光,於浮雲起伏間緋緋逶迤。
仙樂奏響,不絕於耳,仙鶴盤旋天際飛舞,兩列仙娥手捧盛韶光的琉璃淨盞,魚貫而入。
將琉璃淨盞託舉而上,躬身列於兩側。
鐘鼓便莊重地牽起她的手,緊緊握於掌心,緩步踱入殿內。
十禾側過臉,便對上了鐘鼓溫和的面容,他微微彎著唇角,輕眉淺笑間一派和淡雅,恍若萬數桃花灼灼盛開,襯得一身無雙清華。
殿中供香上奉父神靈位,連同天帝亦遷至側位。
周側來賀,四海八荒皆在席間,無論妖魔神仙,鬼魅閻羅,只獨獨少了那人身影。
想來,他不會來。
陽春韶光,白雪漫天傾灑,喜樂奏響。
鐘鼓輕輕握著她的手,引著她踏入殿中,仙娥送上三線長香,鐘鼓接過略略彈了香灰後,小心遞到她手中。
月老懷抱紅線團,滿臉自家姑娘長大嫁人的欣慰,高聲唱和道“獻香!”
十禾同鐘鼓比肩而立,躬身三拜,將長香奉於殿中香爐。
鐘鼓的掌心帶著分外滾燙的溫度,執她之手,捏住了她的五指。
“一拜天地!”
鐘鼓執著她的手,因無人承得起上神跪拜,這一禮,便只得向空曠天地各自一拜。
十禾腦中混沌,那些凌散的記憶在腦中交織,如亂遭遭的蛛網,沒有絲毫頭緒,此刻更是混雜不堪,引得她腦中陣陣發痛,混沌不堪。
“二拜高堂!”
她恍惚被牽著,下跪叩首,行跪拜之禮,鐘鼓的掌心溫溫熱熱,捏著她的手,那樣用力又那樣輕柔。
彷彿他捏在手心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他奢求難得的至寶,是以他虔誠如斯。
那凌亂的思緒中,彷彿千萬重迷霧遙遙相隔,層層阻礙,有個女子絕望的哭音,低低抽噎。
十禾的神識模糊,昏昏沉沉的。
月老手中捏了把火紅的花瓣,灑滿整個殿堂,漫天花雨美好的叫人恍惚。
“夫妻交拜!”
殿外一純白之影,恍然躍入眼底,十禾側過臉,如繁枝般的角,搖搖晃晃地抖動著。
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從小獸的背部抖落,隨風向她飄來。
鐘鼓握著她柔夷的手,緊了緊,喚道“禾兒。”
十禾渾然未覺,怔怔瞧著那片晶瑩剔透的雪花,不知是否殿內太過溫暖。
那雪花卻是一點點融化開來,化作一滴泛著淡淡光澤的清清水珠,在她眼眸中無限放大。
她眯了眯眼,那滴水珠打在了她眼中,彷彿水波紋般盪漾開來。
不知為何,她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鮮紅的身影盤旋不去,在一聲一聲,喚她,“十禾……十禾……十禾……”
濃烈,焦灼,不安,忐忑。
十禾只覺腦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支離破碎,崩塌陷落又咔咔重組。
凌亂散落的星星點點,被什麼催動連線,每個細小的片段都結合在一處,呈現出過往那一點一滴。
“我願傾我所有,予你平安喜樂,生生世世,再無生離死別。”
從生至死,除非湮滅,再無離別,多美的情話。
她死死盯著那純白的獸影,喃喃念出那個名字“鄢墨,鄢墨。”
鐘鼓面色微僵,眼角眉梢的笑意被寸寸凍結。
一滴淚自十禾眼角無聲滑落,打在一雙交握的手上,她彷彿被灼燒般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