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境內無四季之分,雖則已至一月寒冬之際,卻是寸雪未飄。
這些日來,鄢墨大多時間都在籌備那一場大婚,鄢呈也不見了蹤影,到底有些無趣,可婚期將近,少女懷春之心大抵還是勝過了那些繁雜情緒。
大婚前夜,黃沙中的那座本就堂皇的小宮殿被鄢墨再度修砌一新,屋內陳設皆是豔豔鮮紅之色。
水鏡之側,是那件恍若天邊流霞的華麗嫁衣,以絞紗織就,金絲勾勒,繪繡盛放血色曼殊沙華,似萬千繁華染就。
十禾端坐在梳妝檯前,尤為認真地輕描峨眉,綰髮梳妝,取下架上的穿法繁雜的嫁衣,一件件套在身上。
雖說這過程有些艱辛,到底練了數月,還是有長進的。
她手執一面銅鏡細細端詳鏡裡的自己,用指尖拭去多餘的脂粉,梳了梳額前兩縷碎髮,在巨大水鏡之前轉了兩個圈,還是頗為滿意。
紗窗“叩叩”敲響,映出個修長的身影,十禾抬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理了理逶迤拖地的嫁衣,慢悠悠地挪到窗邊,也從裡作為回應地敲了敲窗,學著鄢墨的樣子,清嗓道“大婚之前,新人不可……”
話音未落,窗外人指尖輕叩,木栓倏然墜地,那扇紗窗便直接被拉開來。
外頭的芒光一時大勝,在她眼中映入了襲身長玉立的紅袍,顯得愈發的俊美無雙。
那雙燦若星河的眸子,在推窗的一瞬閃現了絲錯愕之色,鄢墨嘴角微僵,隨即垂眼輕笑開來,以袖口略做遮掩。
他斜斜半倚在窗臺上,伸出修長的五指輕輕拂過她的面頰。
忍不住揶揄道“不來,怎知我的娘子原也心急。”
“彼此彼此。”十禾扯了扯鄢墨身上的大紅婚服,反唇相譏。
鄢墨眉目溫柔含笑,直叫春風溺醉沉淪,他側向一邊,露出身後延綿萬里的燈籠。
望不到邊際的黃沙中,全然被鋪上紅毯,敲下了數萬根木樁,牽繩以系,掛上了,看不到盡頭的燈籠。
自天邊一行赤喙翠鳥列陣盤旋而來,排成兩排渾身浴火直衝燈籠而來。
但見火光浮華略過,以千萬計的燈籠,由遠及近,一時依次染上了燭紅之色,尤為壯觀。
即便是夜間,也直將萬里黃沙,染做豔豔鮮紅之色,光芒亮徹,直貫九霄,如同白晝。
鄢墨袖口微擺,天地間盪開微風拂面而來,與兩排闌珊燈火之間,自天穹旋落了一個紅羅所制的鞦韆,在天際飄蕩。
十禾愣住了,在她失神的片刻之間,鄢墨已握住了她的手,陡然間天地旋轉,她被鄢墨從窗內抱了出來,佩環“叮噹”清響著,撞在他的胸膛上。
在漫天的紅光下,盞盞紅籠,在微風中搖晃碰撞,點點光芒,映在她的面頰上,她慌亂的垂下眼簾,下意識環住了他的頸項。
十禾靠在他懷中,悄悄環顧四周,不由得迷離了。
吶吶道“送我的?”
鄢墨用下顎碰了碰她的額頂,發出聲類似嘆息的反問“不然,還有旁人麼?”
他抱著她向鞦韆走去,把她輕輕放在鞦韆上,伏在她耳畔,呵著氣問“要不要玩?”
十禾頓覺耳後一片溫溫熱氣,撓地她頗為發癢,扯了扯不知從何處懸落的繩索,遲疑了片刻後,重重點頭。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