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唇邊已掛了血漬,面上有如浪湧般驚愕,卻仍再度艱難地從地上掙著爬起。
他箭步上前,緊緊扳住鄢墨抖動的雙肩,這一回卻是沒有被鄢墨的護體魔功掀飛。
陸離忍住胸腔翻騰的血湧,皺著眉頭努力平靜勸慰道“鄢墨,你要冷靜些,你相信我,你放過長安一城,我有辦法救十禾。”
鄢墨眼中白霧不斷湧冒,與鮮紅血絲相互交織,額上青筋止不住的抽動,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肉也都在顫抖。
鄢墨揚手猛的揪住陸離的襟口,提至眼前,聲嘶力竭“灰飛煙滅,怎麼可能有辦法?你可知,我以共通之術,探她記憶,看著那一幕一幕,我有多痛?我恨不能殺了我自己!陸離,我警告你,你若再敢攔我,休怪我不念舊情!”
鄢墨鬆開了手,諸嶽帶著殺氣已橫至陸離頸項,只消向前輕輕一抽,便可直接將陸離的腦袋整個削下來。
刺骨寒意陣陣侵襲,陸離仍不改面色,白玉佛珠格擋諸嶽劍鋒,一個趔趄爬起,背後已被汗漬浸溼“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能讓!”
鄢墨笑了,側目以諸嶽將自己和陸離隔開來,語調森寒至極“你們這些人,自詡正道,說什麼甘為天下蒼生而死,便自以為高尚,真是虛假至極!”
陸離不理會鄢墨語中嘲諷,用盡全身力氣,以白玉佛珠勾住諸嶽劍鋒,吶喊道“鄢墨!如今唯有佛前青蓮可重塑丹元,你若屠了長安一城,染了數萬鮮血,你可覺,佛祖還會予你?”
如同古寺佛鐘長鳴,於鄢墨心頭震響。
十禾,還有救……
鄢墨喉間滾動,隱約有聲,卻梗著,吐不出來半個字。
鄢墨諸嶽劍鋒自陸離身前,一點點下落至地面,許久沙啞至極的喉嚨才開始滾動。
最後,諸嶽“咣噹”墜地,鄢墨緊緊鉗住陸離的臂,盯住他的雙眼顫抖著問“你說的,可當真?”
陸離也同樣盯著他,忍住手臂上傳來的骨裂清響,回答地斬釘截鐵“當真!”
鄢墨眼底的霧白之色有所消減,淒厲陰風亦逐漸停歇下來,飛霜如同凝針,簌簌沒入地面,釘在腳前。
鄢墨一點一點鬆開了手,唇角顫抖著微微拉動,似笑又非笑,似哭又未哭,全然無措地像個孩童。
“好,我,我答應你。”
陸離終是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逐漸鬆開來,
很快鄢墨的臉上又再度浮現戾色,“可有一人,我必要叫她付出代價。”
陸離的手搭上他肩頭,還待說些什麼,卻被鄢墨扯了下來“我不殺人,你便管我不得。”
胸腔氣血翻湧,陸離已無暇顧及其他,半跪在地吐出一口血來,只能看著鄢墨逐漸遠去。
鄢墨暫且收了諸嶽,一路自長白山而下,步履幾分凌亂,也不知此刻何時,只顧腳下向長安,向紫禁城,不停行走。
他不知道自己混沌的腦中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行至了個草木雜亂的山嶺,枯樹歪斜傾倒,雜草瘋長齊腰。
耳邊隱約有人在拔腿狂奔,其後似還有好幾個大漢追趕,叫罵著“賤人!有本事就別叫老子抓到你!”
“救命!”一名毀容的女子扯著嗓子,哀厲尖叫著,於雜草中幾度踉蹌栽倒,又爬起來拼命狂奔,很是悽慘的模樣。
鄢墨自顧前行渾然不覺,因著神思恍惚,卻是不料被那衝上來的女子死死扯住了衣角。
女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撲通”跪在他眼前,祈求道“求你,救救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