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墨的心口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揪緊,一下一下的撕扯著。
他只能緊緊抱著十禾,一遍又一遍地同她說“沒事了,不怕。”
她昏昏沉沉地倚在他懷中,迷糊間喉中還在不斷溢位細碎的哭聲。
鄢墨闔上雙眼,淺淺紅光將他同十禾包裹其中,他的腦中緩緩浮現出,十禾於那陰冷地牢中所遭遇的殘酷種種。
不過片刻,鄢墨便驀然睜開了雙眼,紅光一瞬散去,那雙墨玉色的眼瞳被痛色浸染,像是肝膽一齊被撕裂,那樣全然驚慌,憤怒又心疼。
像是數萬利刃一時將他洞穿,千瘡百孔,甚至都可以聽到,心底血流的聲音。
鄢墨按在床板的五指不自覺猛力收緊,發出細微的聲響,和輕輕的“咔嚓”聲,幾點殷紅自他指尖淌出,染紅了木質床板。
斷裂的殘損指甲碎片,於床板之上,被鄢墨不留痕跡的攏入袖中。
十禾伏在他胸膛上,抽搭著低低地喊“鄢墨。”
“我在。”鄢墨緩緩深吸氣,竭力忍住那股從心底蔓延至周身的顫意,一遍遍壓下胸腔內沸騰的怒火,貼緊她的額角,輕聲回應,“我在,不怕,我在……”
似乎也只有聽著鄢墨的回應,十禾的心底的恐懼才有處安放,包裹,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展現所有脆弱。
因為有人在傳遞給她,一種安定的力量,彷彿一簇只為她而跳動,永不熄滅的火焰,在暖著她的心。
鄢墨的喉頭幾番滾動,只用雙臂緊緊摟著十禾,下顎抵著她的額角,一下一下的輕撫她的後背。
薄唇翕動許久,才說出句完整的話來“睡吧,睡醒就都好了。”
鄢墨安撫著十禾入眠,靜默的咬著唇,寄希於以此間疼痛,略略緩解心上劇痛,可直至舌尖全是鐵鏽的滋味,他的心仍是在止不住的發痛,痛到發憷。
過了許久,直至天色破曉,那恐懼才於十禾心頭逐漸散去。
她終於在鄢墨懷中睡了過去,可那眉頭仍是緊鎖著,身體還是蜷縮成一團。
長長的睫毛掛著晶瑩的淚水,面頰上是交錯未乾的淚痕。
鄢墨動作輕柔地拭去十禾面頰上的淚漬,卻怎麼也撫不平她緊鎖的眉頭,只能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於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是他置於心上的姑娘,想要護在心頭的那一點硃砂。
鄢墨的雙眸已被染做猩紅,他轉過身卻發覺衣袖被十禾緊緊攥在手心。
他回過身,輕撫她的側臉,一寸一寸,從眼角眉梢開始,描繪她的容顏,心頭止不住的劇痛撕裂他的每寸血肉,沙啞道“為何當初,我沒有守住你呢?”
他一手握住十禾的手,一手小心翼翼地將外袍脫下,置於她的枕邊,靜靜地端詳她的側臉,指尖反覆掐著斷甲傷處,偏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痛意。
他佇立良久,直到指尖已是鮮血淋漓,才化作一道紅光消散在房內。
鄢墨的腦中只有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不斷地盤旋縈繞,如同洪水猛浪一遍遍拍打,將他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