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午夜,皆是無眠,幽風如綿,厲厲催魂。
整整七十八日,她沒了指甲,也少了許多血肉。
她甚至已不再需要鐵鏈束縛,只一味地給她灌軟筋骨散外,那些道士還會給她喂些麻沸散,好叫她少些痛苦。
這應當,是這些道士,做的最溫柔的事情了。
且那麻沸散價格也是不菲,那眾道士許久未曾換上新衣了,若非前些日,十禾想起乾坤袋裡頭還有許多錢,只怕他們還要再節衣縮食些。
日日取血喂藥,她的血也幾乎被放完了面色倒是白的很,只是被腥血染著,前些時日,她強撐著還日日理理儀容,生怕見了鄢墨是副狼狽樣子。
後來除筋骨軟散,血液盡竭,肌膚也已糜爛,渾身上下已半處完好血肉,她只靠著八十一天早早過去,可放她出去這點妄念硬撐罷了。
沒有咬舌自盡,是她昏迷狀態中殘存的那點意識,所能做到剋制的極限。
算著日子,莫約還有三日便該到九九八十一天了。
陰暗的地牢中,如今也沒幾個妖怪了,大多都自毀靈元死了,偌大的地牢如今空蕩蕩的,只有陣陣陰風相伴。
十禾不知是不是在睡夢中,她隱約看見了狐狸仙驚愕地立在牢房外,隔著到欄杆向她微微伸出手,又顫抖著收了回去。
狐狸仙不敢置信地呢喃道“怎麼,怎麼會。”
眼角似還淌了滴悽然的淚,有些傷懷的模樣但很快又決絕起來,語調有些縹緲“你究竟哪裡好,讓他們這般掛記在心。”
十禾不大明白只覺得昏眩,誠然他和狐狸仙也算是同僚,她這番遭難本就是因為她,現如今要她搭救一番也甚合情理。
於是,十禾也不管是不是夢境,先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想去扯扯狐狸仙逶迤在地的衣角,希望她能順自己一順。
顯然狐狸仙並沒有這個打算,十禾的手堪堪要搭上她衣角,她便轉開了,疾步向外走去,十禾什麼也沒有抓到。
“狐狸仙……救我……”十禾急忙努力地發出聲音,用於求救。
狐狸仙聽到了她微弱的求救聲,止住了匆匆的步伐,停在原地躊躇了半晌,也終是回過頭快步走了回來。
她神情悲慼似有不忍之色,卻又無奈地拭去了眼角淚痕。
黯然嘆道“別怪我,我會救你,可我不能叫他知道,不能讓他恨我。”
十禾喉頭滯滯,發不出多少聲音,可她大抵明白,狐狸仙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陸離。
到底是求人辦事,十禾還是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字來“好……”
可她不過說了個好字,卻彷彿窮盡了所有的力氣,再度昏昏沉沉的睡去。
只聽聞耳邊,狐狸仙的聲音在說“這些日子,不許任何人見她,也不許,取她的心血。”
道士垂首應的錯愕“是。”
唔,這麼看,狐狸仙其實也算不得缺德的。
當十禾醒過來時,牢房外頭,是小蘿蔔頭道士,連同他的幾位師兄都湊到了她的牢房外頭,神色凝重地看著她。
這一天的氣氛頗有幾分不尋常,可她卻又不知道究竟是那裡,有什麼問題?
道士的臉上滿是憐憫之色“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誠然彼時她的神經已被摧毀的不成樣子,如此明顯的話語,都沒有琢磨出其中的含義。
“想,要的?”她努力從喉嚨裡擠出字來,很是疑惑。
道士的眼中滿是憐憫“只要你說出來,我定然,給你送來。”
可十禾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